双方行礼之后,荀陇扫视方运身后众人,道:“我奉家主之令调查荀烨文胆被碎之事,身不由己,望诸位友人海涵,今日不便叙旧。改日必设宴赔罪。”
方运一听,心道这荀陇果然是老手,再一次以退为进,表面说身不由己和赔罪。实则是请其余人不要插手,否则面对的不仅仅是他荀陇,而是荀家家主,是整个亚圣荀家。
方运身后的众人都听出荀陇的言外之意。虽有不满,但荀陇礼节做足,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。待人如君子,众人也不能妄作小人,只得闭口不言,静观事态发展。
荀陇看向方运,微笑道:“风神如玉,翩翩少年,果然百闻不如一见。荀陇见礼了。”
方运同样报以微笑,道:“人族中坚,退妖进士,在下仰慕已久。”
荀陇淡然一笑,然后收敛笑容,开门见山道:“荀烨乃是我的堂弟,他文胆破碎,我自然要查个清楚。荀祖曾言:仁,爱也,故亲。最亲之人莫过于血脉之亲。而荀祖又言亲疏有别,若我有所疏漏,乃是求仁心切,还望方镇国谅解。”
“遵循仁爱乃是我辈读书人的本分,荀兄有话不妨直说。”方运心中越发觉得这荀陇难缠,上来就提“仁”,为自己的言行找到最高的圣道根据,除非颠覆荀子,否则拿他毫无办法。
“孔家德论之信,我已看过。他说你写座右铭之时并无针对任何人,只是直抒胸臆,以泄圣墟之郁结。我又曾查证,荀烨在圣墟之中言语有失,但众圣有言,圣墟古地中任何事不予追究,为何你依旧放不下?”荀陇道。
“我写座右铭的时候,已经放下了。”方运道。
“那为何荀烨受伤?”
“当然是他没放下。否则不会污我害翁铭,也不会当众宣扬我在圣墟所获。”
“哦?莫非你在圣墟所获见不得人?”
方运立刻道:“你荀陇光明磊落,为何要穿衣见人?何不赤身上街,不遮而行!”
“赤身上街不合礼法。”荀陇坦然道。
“那栽赃陷害是谁家的礼法?”方运反问。
荀陇露出诧异之色,随后耐心解释道:“看来你有所误会。我已经查证,荀烨说过,他与翁铭跳上浮冰后,翁铭说你害他,而后荀烨一人逃走,翁铭临死前口不择言,才喊是杀人者荀烨。荀烨曾说,他怀疑翁铭临死前口误,真正想喊的另有其人。翁家人问起,荀烨只是如实相告,并没有污你。”
“敢问荀兄,既然翁铭并无证据,只是猜测我害他,经过荀烨转述,让翁家人误会,请你如实回答,荀烨此事合乎礼法吗?”
“有不妥之处,但不算大错,更不算罪。”荀陇诚恳地道。
“子曰:非礼勿言。身为举人,如此失礼,我为何说不得?”
“不妥之处有,但说到失礼,则过于偏颇。”荀陇一脸严肃地道。
“哦,这样说来,荀烨明知有人会觊觎我之宝物还大肆宣扬,也是不妥?”
“荀烨终究年轻,不能深谋远虑,怕是未想到这一层,只是仰慕你,想以圣墟所获来证明你的才能,没想到却引发众人觊觎,未必有害你之心。当然,他的言行同样是不妥。”
方运看着荀陇,终于明白荀陇的来意,他来此的目的,不是调查,而是兴师问罪,要把荀烨的大错化小,因为碎人文胆是重罚,而言行不妥是小过,重罚小过,最后必然错在方运。
若错在荀烨,那对荀家的名声是一种不小的打击。
“荀进士果然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。可惜,不是我碎荀烨文胆,是他不学《荀子》而引发此祸!”方运露出惋惜之色。
不等荀陇说话,他身后的荀家子弟愤怒不已,说荀家的人不学《荀子》,这个指责太严重了。
“好大的胆子,当我荀家无人吗?”
“岂有此理!你害荀烨也就罢了,为何还要妄言《荀子》?”
“假借圣名,其心可诛!”
荀陇则道:“方运,你莫要信口开河。”
方运缓缓道:“我问你,进入圣墟后,我人族众多举人被妖蛮围杀,荀烨明明可以出手相助,甚至有荀家秘宝救人,可始终不出手,弃旧友于不顾,独自躲藏,是否称得上不义?荀烨针对我之事,你可以狡辩,但此事你可以说圣墟之事不能追究责任,但你若敢说荀烨此举并非不义,小心你的文胆!”
方运的声音如利刃扫过前方,荀家的每个人都感到脖子发凉,这才想起来,方运已达文胆二境,关键时刻他的话有着强大的力量。
荀陇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呼出,然后稍稍眯着眼盯着方运,却始终不敢开口。
因为荀陇知道,荀烨的确不义!
攻击方运是小是非,可在妖蛮面前胆怯,抛弃友人,纵然发生在圣墟,不义就是不义,乃大是大非的问题,给他一千个胆子都不敢否定方运。
荀陇心知肚明,一旦被方运反击,自己不至于文胆粉碎,但开裂是必然的。荀家为救荀烨已经动用古地的力量,若再有一个进士文胆开裂,那绝对会让荀家成为十国笑柄。
方运缓慢而坚定地道:“《荀子》第二篇曾言‘保利弃义,谓之至贼!’,又言‘虽欲无灭亡,得乎哉?’这是在说,这样的人不想灭亡,可能吗?《荀子》第十九篇又言:‘故人苟生之为见,若者必死;苟利之为见,若者必害’。荀圣这是说,一个人忘记礼和义,眼里只有自己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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