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句话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让他觉得无比漫长。死了,就更觉岁月光阴长到没有尽头。
“你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范无救天生乐观,突然这样倒是让谢必安生奇:“你刚才见到谁了?”
“谢必安。”范无救淡淡的弯起嘴角笑,伸手贴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上:“有时候我真后悔你活着的时候,没有把你撕碎了,看看你这里到底有没有装着心。现在你死了,怕这里是更空了。”
谢必安站在街头,看着范无救,没有开口。
倘若真的如范无救说的那般,他谢必安没有心的话,恐怕他也不会那么早就与范无救在阴间相遇了。只是这话现在就算说了,也没有意义了。谢必安的死因,范无救不会知道,而那句无法说出口的话,也被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一并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范无救收回了手站在他面前,也没有开口。酆都街头的熙熙攘攘不过是一场虚无的繁景,却在他们身旁交织出最繁华的流影。
“我走了。”良久,范无救终是开口再度和他分了手,转过身不再回头的往前走。
谢必安手里还拿着断了的哭丧棒,他抿了抿唇,握紧了手中的哭丧棒,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。如若阎王责问起来,他就说这是自己与范无救产生了冲突时不小心被他给折断的。
生前谢必安亏欠范无救的,即便是下了地狱也无法弥补了。
尽管谢必安一再想帮着隐瞒,但法器这件事并不是件随手一遮就能过去的事情,阎王还是得知了这件事。范无救,谢必安被传到森罗殿的时候,几位阎王早已端坐其上,自高处垂目而视着这两个跪在殿中央的无常。
“启禀众阎王,这事是属下的过失,和黑无常无关。”谢必安抢在范无救开口之前就将责任给揽了下来:“是属下和黑无常起了冲突,失手折断的哭丧棒,还请众阎王责罚。”
“白无常,你在人间便是衙差,糊涂的官你怕是见多了,是不是当尔等阎王也皆是糊涂官?”秦广王蒋开口道。
坐在第二把交椅上的楚江王听了这话,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耳朵痒,忍不住吸了吸鼻子,掏了掏耳朵,又立刻正色端坐道:“哭丧棒乃是无常的法器,你任意毁坏,视同无法。黑无常,你可知罪?”
白无常还待开口,就让黑无常按住了肩:“阎王明鉴,确实是属下一时失手,与白无常无关。他如此说辞,也是一时心切,想替我顶罪,望阎王开恩,勿要责罚。属下知错,请几位殿下定夺,甘心受罚。”
秦广王对其他几个阎王道:“黑无常损坏法器,这是不敬之罪,理应重重责罚,各位阎王意下如何?”
“我同意秦广王的看法,黑无常目无纲纪,擅自损坏法器,应当受罚。”仵官王吕接口道。仵官王执掌第四殿,长的凶神恶煞,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。
“我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,不就是个小小的哭丧棒吗?往大里说是法器,往小的说不过是无常的一个标志。我们阴间也该学学这阳世改革了,千年下来一点点新意都没有,别人不厌,我们自己看着都要厌了。我说不如趁这次机会,让黑白无常换个形象,改变一下我们在阳世的印象。我们阴间可不是都是恶鬼凶煞的,也是有良鬼善魂的。”
说话的人是执掌第十殿的转轮王薛,年纪看上去和楚江王差不多,眉清目秀的,不像是个阎王,倒像是个书生,专司各殿解到鬼魂,分别善恶,核定等级,发四大部州投生。他在阴间开了一家奇玩店,专门在阳间搜罗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卖,整天嚷着阴间也需像阳间一样与时俱进,大肆改革一番。
森罗殿上几个阎王你一句我一句的各执己见的讨论了起来,一时间竟也拿不出个统一的意见出来。
黑无常脸色如常,只跪等结果,白无常的脸倒比平时更是煞白了,不知道几位阎王会判个什么罪给范无救。
“依我看,责罚是要责罚的,只是黑白无常公务繁重,要是关押起来反倒是增加了阳间钟馗的工作量。”仵官王吕看大家僵持不下,开口道:“处以杖刑以示责罚,如有再犯定不轻饶。几位意下如何?”
这个仵官王虽然看着凶神恶煞,但实际是个老好人,哪儿都不想得罪,每次几个阎王有意见冲突,他就跳出来开始做和事老。
“呵呵……”一直没开口的楚江王终于开了口,摸了摸座椅上的恶鬼头扶手道:“如若只是为了这小小法器,倒也不算什么大事。但是,若此次轻饶,难免他们瞧轻了地狱王法。黑无常毁坏法器,罪责难逃,理应重罚,以示我地狱法严。仵官王,你事事退让,处处以和为贵,不要说在阳间,就是在阴间,也只会助长歪风邪气。我同意秦广王的意思,当以重罚昭示众子民,不得枉顾法纪,以儆效尤。”
“黑无常无意损坏法器,更无目无法纪的意思,还请各位阎王开恩。”谢必安赶紧开口求情道。
秦广王闭了闭眼睛,终于有了定夺,开口道:“无常损坏法器,这还是地狱里头一遭。判官,你将本王说的记录入册,将来再有这样的事,就依今日所判。阴司法器,乃属法纪之征,毁其法器者,如同知法犯法。今日黑无常损毁哭丧棒,定为阴司法第二百十八条,毁器罪。犯此行者,判入剥衣亭寒冰地狱十日,受地狱炎火吞噬肤之苦。如犯者伏罪刑满,则重回原位。如有不服者,则永世饱尝炎狱之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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