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想着,却见他低头,自上而下望着我,朗声笑道:“快走吧,小护法。武道大会见!”
我猛然回神,勉强拱手示意,匆忙离开。
第十四章 红白
正当我以为事事如意时,归来途中便听闻盟主已找到陈圣手的消息。我心觉不好,再回陈家药林时果然不见了人影,只留下整齐的脚印。
因离教时与堂主同行我没机会下手,想着不如活活饿死吧,也算省事,却被找到踪迹。
我心底惶恐,若洛尘将此事是我所为的消息放出,长生殿容不下我,我将无处可逃。五年隐忍,功亏一篑。
唯一的好消息是陈大夫已死,解药断了线索。洛尘野心向来不小,若有解药在手,吞并黑白两道恐怕也是早晚之事,如今处境实在艰难。
我行至长生殿山脚时,犹豫再三,心想我绝不能坐以待毙,我已忍耐五年,如今报仇有望,怎能死在这里?便将那毒药挖出,再将匕首打磨锋利,吹毛立断,藏于袖间。坐于青岩上,调整呼吸,直至身上无半分杀气才起身,带着往常般敬畏平静的神色爬上千层台阶,将本已放弃的计划再度重启。
此时天色阴沉,狂风飒飒,浓云低垂,整座长生殿都笼罩在阴霾中,仿佛风雨欲来。
此次教主并未为难,甚至得到奖赏,我受宠若惊,叩头直道全靠教主栽培。刚离开正殿便遇到侍女红杏,教主向来喜怒无常,伴君如伴虎,我每回见到她时她都战战兢兢,便关切地柔声问道:“姐姐的伤可好全了?”
她视线总是怯生生的,不敢直视我眼睛,小声道:“已无大碍,多谢护法关心。”
我又问教主近来身体可好,可还会头痛?
看着她乖巧地垂着头,青丝分开,露出白净的后颈,令人心魂荡漾,我恍然觉得,我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时,是否也是这样?
便听红杏柔柔应道仍会头痛,杀了又换了好些大夫也无甚用处。
我忧愁叹气:“教中事务缠身,教主整日殚精竭虑难免会头痛病犯。卑职此行恰好觅得良药,混入茶中服下,便能永绝此患,只是这番心意不必让教主知道了。”
她听懂我的话,抬头慌张而惊愕地看着我,犹豫半响低头诺诺接过道是,将那毒药接入柔荑。
我还欲嘱咐,便有人来知会我道副教主有请。
他找我做什么?
我虽心有疑惑,但害怕事迹败露,便不再多说,转去副教主房间。他的房间倒是宽敞明亮,笔墨纸砚具备,端得fēng_liú雅致。我到时他正在专注地倒茶,浅褐色茶汤倾洒滚入杯盏,溢出满屋茶香。
见到我来便对我招招手,笑着道:“明月,来喝茶。”
这副教主生得张讨喜的笑面,喜也是笑,怒也是笑,常带着那和蔼的笑措不及防取人性命,办事干净利落,论心肠歹毒,我甘拜下风。
他不常在教中,主要负责在外打探武林盟情报。因此虽级别比我稍高,我却不算他下属。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,如今已有些不耐,便不与他虚与委蛇,随意抬手行礼婉拒道:“属下还有事要办,副教主找别人喝茶吧。”
正欲走,却听他的声音仿佛在后脑凿开大洞,风簌簌地灌入,吹得灵魂刺骨发寒。
“护法,本座在武林盟的手下刚打探到,陈圣手虽死,儿子却活着。你猜他之前是被谁藏起了呢?不如坐下,聊聊此事?”
我后背发寒,冷静地点头,悄悄握紧袖下的匕首,不带丝毫杀气,泰然自若走至他身旁,找寻机会一击要他性命。
他却毫无防备地将那杯茶盏搁到我面前,笑道:“不必急着杀我灭口。此事并无几人知晓,打探到的人也被本座亲手灭口,若我不说,教主不会知道。咱们都身中昙逝之毒,每到发作备受折磨,痛不欲生,明月,你我感情深厚,若寻到解药怎能不给我一份?”
这豺狼,就算我给他解药,他也会要挟逼迫我索取更多。况且我已教唆红杏下毒,待教主一死他们都得投鼠忌器,凭什么把解药给他?还是先稳住他再说。
我便为难又惶恐道:“这,属下虽刑囚拷问,可那大夫害怕给我解药会被灭口,竟宁死不屈,属下尚未来得及讨要到便被洛盟主截了胡,副教主明鉴!”
说完我自己也有些紧张,怕不够诚恳,他会不相信。
但他却只是端起茶杯,啜了一口,笑道:“明月,咱们关系这么好,本座怎忍心看着你被教主处死?此事且帮你压下,但若让我知道你是骗我的,教主的刑罚你是知道的。”
我忙起身道:“卑职不敢。”
他便热情地邀我坐下喝茶,作风并不似其他魔教中人般开门见山,反倒学得像个伪君子,商量完毕还和蔼可亲地问我近来任务完成得如何,可有烦心之事云云。
聊了许久,我见双方都聊得艰难,喝了杯茶便起身告辞。
心里思忖不知那毒是否已下?接下来便是要找机会除去少主。他修得幽冥掌法,这掌法共十重,每升一重,越发无情,练至最高层便断情绝爱。他已修至第七重,平日便动辄屠人满门,如呼吸般理所当然,残忍无情,想杀他恐怕还要趁其不备。
要行至少主寝殿须再次经过正殿后,我走的北侧小路。正满腹心事,却见耀眼的红翩然晃过,抬头便见有人坐于大理石栏杆,皮肤雪白,红衣鲜艳,赤裸的双足来回晃着,足背光滑白腻,脚趾玲珑剔透,涂着丹蔻。
正是白界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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