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的时候,他没敢提醒陆英捷说自己开了车,老老实实坐到陆英捷的车上。
自从离开房间后,陆英捷一直没再开过口。陆偲也保持沉默,一方面是怕说多错多,另一方面也是怕打扰到对方开车。
就这么一路死寂,到了家,陆偲赶在前面开门,陆英捷紧随其后入内,径直去到厨房,从冰箱里拿了冰水,大口大口喝得咕咚作响,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来得及降下喉咙里的温度,或是整个身体的温度,又或是心脏里面的温度。
这段时间里,陆偲就安安静静等在一边,感觉像是在等待判刑的犯人。
事已至此,他不可能再逃避,这件事是拖延不下去的,他很明白,即便他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,也必须努力支撑下来。
陆英捷——这个人太关键了,假如在这里就直接被他判了死刑,那么以后……呵呵,就没有以后了吧。
不到一分钟,陆英捷喝完了整瓶的水,把空瓶子往冰箱顶上一放,转过身朝陆偲看去。
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孔,平日不笑时就显得十分冷酷,此刻更是寒气袭人,好像刚刚喝下的冰水全都挥发到脸上来了。
“你喜欢男人?”与其说这是在询问,不如说只是确认一件已经有答案的事。
“是的……”
陆偲坦白承认,双手握拳暗暗给自己鼓劲,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,“同性恋不是病,请不要歧视我!”
陆英捷被说得愣了一下:“谁说我歧视你?”
陆偲也愣了:“你没有吗?”
看陆英捷反应那么大,还以为他是对gay本身就心存偏见,极其反感。
难道不是?
陆偲试探道:“你不觉得同性恋很不正常,是恶心变态吗?”
陆英捷眉头微蹙,说:“真正恶心变态的事,这根本排不上号。”
所以说,对于什么,这个人其实不在乎?陆偲松了口气,与此同时又感到越发疑惑。
既然不在乎,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?该怎么问他才合适呢?
当陆偲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,陆英捷走上前来,单手揪住他的衣襟,寒冰巨石般的目光重重压进他眼底:“你跟云司令是怎么回事?你们是……情人?”
说到最后两个字,声音明显有点不对劲,但是因为实在太冷了,所以也听不出什么端倪来。
陆偲只觉得打了个寒战,当即否认:“不是。”
“不是?”陆英捷怀疑地眯起眼。
“不是,真的不是。”陆偲一再重申。
看他的样子不像撒谎,陆英捷皱了皱眉:“那到底是什么?”
“就是……”陆偲在用词上斟酌了半天,最后说,“一段露水情缘吧。”
闻言,陆英捷眉心蹙得更紧:“那梅凌呢?”
“他?他的事比较复杂一点……”其实不止一点,真要说起来话就太长啦,何况光是那场迷|奸就叫人无法启齿了。
陆偲摸了摸冒汗的后颈,硬着头皮说下去:“总之,基本上,可以暂时算成床伴吧。”
一瞬间,陆英捷把陆偲的衣襟揪得更紧,随即慢慢松开,大手覆到他脖颈上,那动作看上去仿佛有点亲昵,又仿佛有种随时可以掐断人喉咙的危险。
“露水情缘?床伴?看来你跟从前没有什么不同,只不过对象从女人换成了男人。”
听到这番话,陆偲错愕不已,回视着陆英捷的眼睛,那里面带着嘲讽、厌弃、失望,或许还有点迷惑不解,此外又有一些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复杂难辨。
陆偲无从去一一解析,只觉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情绪,激动地发出辩驳:“不,我跟他不一样!我没有乱七八糟去胡来,去玩弄别人,我总共就……就只有过这么两个人。再说,再说这又不是什么邪恶罪恶的东西,只是最正常最自然不过的……鱼水之欢而已,最最起码我没有杀人放火,也没有危害到公共安全,这样难道也算错,也有罪吗?”
“你说什么——?”吐出这句话的同时,陆英捷的手指不断使劲,越收越紧。
当陆偲以为这个人要直接掐断自己喉骨的时候,那力道却停住了,但是停在这里,已经令人呼吸困难。
“放,放手……”陆偲吃力地挤出声音,拼命抠陆英捷的手指头,试图掰开,然而那几根手指却始终纹丝不动,简直比钢铁还要坚固。
陆偲翻了翻白眼,也不知道是由于窒息还是无奈:“放开我啊……哥!”
这声呼喊一响起,陆英捷像是骤然回过神,立即甩手将陆偲抛开,就像抛开一个讨厌的东西,而自己也许下次真的会一不留神就……要了这东西的小命,如果不离远点的话……
陆偲重重撞在旁边的墙壁上,差点背过气去,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,再加上喉咙又难受,弯着腰扶着墙狼狈地咳嗽不止。
从之前在酒店直到现在,这个人越来越离奇古怪的行为,也越来越让陆偲大惑不解,渐渐开始有了几丝懊恼。
究竟为什么陆英捷会这么生气?为什么,这么不理解他的人,偏偏是陆英捷?
——我最最希望能够给我理解的那个人,哥,就是你啊……
这句话在心里回荡着,一次次想说,却一次次说不出口。
“为什么是云震?”
忽然听见这样的质问,陆偲顿时纳闷。
为什么是云震?难道不能是云震吗?
哦,对了,他们两人,一个是他的堂弟,一个是他的上司,常常都在他的眼皮底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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