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心一凉。
萧卷一压机括,见刀锋如泓,雪亮宽刃闪过霜冷厉芒,端的是非凡名器。
城头铁鼓声犹震,匣里金刀血未干。刀剑任侠,自有豪迈气概。
萧卷说道:“多谢将军。”将宝刀归鞘,递还杜光嗣。
车驾粼粼,缓缓驶入城中。
杜光嗣翻身上马,忽然回头问道:“这位将军,杜某无礼,还未曾请教将军高姓大名。”
城门郎官笑眯眯道:“好说。在下慕容。”
杜光嗣道:“慕容将军,杜某承你人情。多谢相帮。”
城门郎官依旧笑眯眯道:“却不是慕容将军。鄙姓慕,单名一个容字。”
杜光嗣点点头,缓辔而去。
朱雀大街灯烛荧荧,唯有马蹄声空旷回荡。
杜光嗣目光如炬,见车后迅疾有人影一闪而没。他定神在望,前方只有浓重黑影,并无一人似是错觉。
杜光嗣反射般伸手拔刀,突道:“不好!”
亲兵上前立于马侧,道:“将军,出了何事?”
杜光嗣不答言,伸出右手。
灯火重重之下,他的右掌外缘满是粘稠干涸鲜血。
亲兵惶急道:“是方才那位大人!他可能有危难,将军,咱们立即去追!”
杜光嗣握住马缰,沉声道:“切勿轻举妄动。你我奉命调守皇城。除此之外其他事都与己无干。京城水深,莫要将自己折了进去。咱们立刻前往兵部覆职。”
亲兵应是。一行人转换方向,向东奔去。
马车驶进内城一路北向,单调声音回荡空旷黑夜。四围建筑灯火逐渐熄灭。长安全城渐次陷入黑暗。
广平王撕下内衣,为萧卷包扎伤口。道:“你便是当场自杀,这位从节度军镇调来的将军,也未必敢掀开车帘多看一眼。”
萧卷抿唇不语。车内帷幕遮挡,微弱光芒下绝望气息弥漫四周。
广平王见他伤口不再渗血,不屑道:“书生意气。”
萧卷声音金石玉振,掩不住一腔恨意,冷道:“萧某便是奋裾首倡,弃身锋刃,也强过被奸贼侮辱。”
广平王漫不经心扯一扯铁链,萧卷腕上青紫瘀痕肿胀,顿时有血迹流下手腕。
广平王待要伸手去摸,忽然道:“停车。”
马车一顿。广平王低声道:“——车底有人。”
四周侍卫刀已出鞘,利刃在车底铮铮交错。相交砍斫声分外刺耳。
侍卫低声禀道:“大人,车底空无一物。”
广平王面色沉重,道:“辎軿车本王坐过无数次。车身斤两即使有轻微偏差,本王也能感知清楚。方才车底一轻,定是有人趁机攀附,借机潜进城内。是本王方才分心未加注意。你们多加小心。”
侍卫应是。
萧卷忽然道:“去刑部。”
广平王嘲道:“怎么,你想将本王绳之以法,锁拿归案,成全你的一世功名?”
萧卷难忍手腕疼痛,整条左臂都在颤抖。道:“前方是宗正寺卿府邸,不足为虑。过宗正寺则是皇宫。方才那人若果真从此处现身,定是因为此地距离刑部最近。崔灵襄为人谨慎规矩极大。然戌时三刻刑部侍卫轮岗换防,却是历代尚书相沿的习俗。唯有此时潜入刑部大堂,才能轻而易举。”
广平王眼中赞赏光芒一闪而没。笑道:“萧卷,若你肯助我一臂之力,则问鼎之事早已成矣。”
萧卷大汗淋漓。瘫软车厢一侧。
广平王伸手将他搂抱入怀,轻轻拭去他额上汗水。低叹道:“得卿如此,夫复何求。”
萧卷低声道:“我头很疼。丹药在我左袖中。帮我取几粒。”
广平王道:“这丹药是谁给你配的。一路上不过缓解痛楚,却根本无法治愈痼疾。”
萧卷沉默半晌,方说道:“裴嫣。”
广平王冷哼一声,取出红色药丸,喂给萧卷。
他掌心有意无意抚摸他柔软嘴唇。萧卷身躯一震却未抗拒,反而勉力抬手搂住他后颈,吻住他坚硬双唇,舌尖一推,将一枚药丸哺给了广平王。
广平王料不到萧卷竟然主动迎合。欣喜若狂纠缠他舌尖吻到他几乎窒息。笑意沉沉道:“很甜。”
刑部侍卫早已认出崇文馆车驾。迎上前禀道:“大人,刑部正值轮守换岗,殷大人封锁左近街道,等闲不得靠近。请大人在此稍等片刻。”
萧卷靠着车厢,颤声道:“无妨。”
片刻只听数百侍卫列队而入。刑部左侍郎殷商站于门外与换防侍卫首领低声交谈几句,随即衣袂轻扬,闪身进了刑部后堂。
第七十八章 暗杀
殷商脚步匆匆一路急行至大牢。见崔灵襄孤单站立门前,微微仰首看向夜空树梢。不知是在想什么。
殷商道:“大人……”
崔灵襄道:“有人来了。”
殷商沉声道:“不错。西南暗哨已有密报,适才有黑衣人借换岗之机,潜入了刑部前殿。”
崔灵襄朱衣素革,司法进贤冠以象牙簪导,朝服俨然,纹丝不乱。
他公服按例为雁衔翟尾,袖口却刺绣一圈上古獬豸纹。象征刑官之首理当辨是非曲直,识善恶忠奸,揭发奸邪罪佞。
他权掌一国律法,他代表的,就是一国律令。
皇帝赏识百官敬畏,敬的是他严谨缜密,怕的是他傲慢强横。他身周自然凝聚令人肃穆屏息的刑官威严,是站在不胜寒的高处,冷冷俯视世间蝼蚁辛苦奔波操劳逐命的疏离之感。
斯文有礼心黑手辣八个字,在朝中官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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