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人脑袋后的辫子没了,心里的辫子还留着。张冰心想。
逐渐贾相梦和张冰成了班内两个奇怪的角色:一个说低俗的单口相声,一个是沉默的哑剧演员。贾相梦讽刺他哪做得不如副班长,张冰一定花心思在上面,把被子叠得像用尺子规划过,衣服可以在十秒内穿戴整齐,就连衣服都能迅速洗干净。
孟班长经常表扬张冰,拿他作为标准。被表扬的时刻,是张冰扬眉吐气之时。他知道这点成绩就洋洋得意简直太可怜,可心底经常美滋滋的就习惯了。他非常期盼能在某时,能给予获奖感言时间,这样也可顺理成章地向贾相梦鞠上一躬,感谢他长期鞭挞,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。不过这些感言都是假的,张冰最想看看他那三角眼到底能不能气得多出一个角,成矩形。
贾相梦气不过总用各种言语讽刺张冰,而张冰仗着上铺是班长别人不敢拿他如何,所以总是对贾相梦耍心机,例如将路过他的床铺,将其拖鞋用脚扔远。靠这些小动作以解心头之恨。贾相梦自然对张冰的怒火更盛,甚至对张冰大加讽刺道:“这墙看起来很白,躲在屋里找不到光,抹黑了也没人看得见。”
虽然外界气温较低,已经进入冬季,但强烈的紫外线将几乎全部新兵晒成一个个煤球,除了依然白皙的张冰。
很多人发出哄笑,很开心,尤其是看到高大军拍着膝盖笑,贾相梦像打了激素般对张冰不断开枪:“哎!你们说说这中国人不都是黄种人吗,如果生下来的崽长得像外国人,你们觉得他爹会怎么想。”
贾相梦没能激起笑声,倒是几个人附和地干笑两声,在没人响应的情况下偃旗息鼓。贾相梦有点气急败坏。
没人看到张冰握紧的拳头,他浑身颤抖。
贾相梦听到床微微晃动的声音,向张冰看来,发现他低着头身体却在微颤,拳头攥紧裤褶。他像被砸醒般,突然对着张冰开始说:
“我给你们讲个我曾经同学的故事吧。那个同学长得特别白,他爸爸特别黑。有邻居经常传闲话说,你家孩子你老婆跟别人生的杂种,他爸爸总是承认,但为什么他爸不掐死那娘俩?”
周围的人摇头表示好奇。
“因为他爸是个傻子。”贾相梦接着说:“有几个正常男人会娶□□。”
满寝室都是哄笑的声音。
张冰耳边嗡嗡作响,不懂他们笑点在哪,一点都不好笑。他很想全身冲上去用牙咬断贾相梦脖子上的动脉,将他的血管抽出来勒死他。但张冰真不敢,总是害怕。
哈哈的笑声一直持续到孟班长进来。
“有什么好笑的故事,也讲给我听听。”孟班长笑着拿掉帽子,抚摸头发。
副班长高大军回答道:“报告班长,我们只是聊聊各自家乡的故事,打发时间。”
“嗯,也没打发时间了,准备准备报告,过一会就熄灯了。”
不少人盯着稿纸发呆,张冰却奋笔疾书。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报复的话,把自己不敢说的脏话全部写在上面,高大军、贾相梦一起全班新兵都骂了一遍,包括郁波。
等到晚上睡觉,张冰睁开眼睛。黑夜里布满此起彼伏地呼噜声。张冰从床下掏出准备好的水杯,蹑手蹑脚在黑暗一步步朝贾相梦的床铺走过去。地面有张冰晚餐留下来的豆子,脚掌感受着豆子软烂的轻微触感,沿着准备好的痕迹在黑暗中乱摸。如果不是呼噜声震天,张冰真担心心跳声会激醒“战友们”。
他不是没做过坏事,可大多缺乏实践,每到实施的关卡,就全身脱退。张冰会告诉自己:忍一时风平浪静,退一步海阔天空。
可今天张冰觉得势必要让世界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。于是,他小心地将水倒在贾相梦的床垫边缘。他一步步走回去,顺带着踢开那些被碾碎的豆子。明早整理内务时,自然就能毁尸灭迹。
回到床铺,张冰想着自己完美的计划,竟然兴奋得睡不着。他越是着急休息担心明天训练时的经历,大脑越是清醒地描绘贾相梦感冒发烧的样子。当兴奋退去后,张冰后悔了。是不是做得太过了,其他人的欺负只是嘴上功夫。要不是害怕惊醒他人,张冰就会扇自己耳光。每到需要自己下狠心的时候,就会想这想那,总羡慕着台前气势昂扬背后虚伪阴毒的伟人,另一方面又总想当个善类。去他的感冒发烧,三角眼都侮辱爸爸妈妈。张冰翻过身,催眠自己。
入冬的天色迟迟揭不开幕帘,哨声响起后,张冰睡眼惺忪昏昏沉沉地不断后悔。居然为给贾相梦道歉纠结一整晚,张冰精神状态很差,不得不承认“害人害己”的道理。
还好,三角眼似乎没发现,正起床。张冰叠被过程中,不时回头看看。
“咦~,你这么大的人了,怎么还尿床。”不知谁说的话将全班的视线聚拢。贾相梦捧着被子矢口否认,脖子和脸憋成一个色。
“这是水。”
“是水的话,你敢尝尝吗?”众人添油加醋开玩笑。
对贾相梦来说,这是耻辱。他用手指蘸了点准备闻闻,被上铺的兄弟抓住手说道:“哎哎,咱都是战友,都是这么铁的关系,你别真去尝。我们看了也恶心。”
“我是闻闻味。”
“那可不行,你闻自己,我们哪还有羞辱你的机会。”额头有斑的士兵说。
“我闻,我发誓遵守公平公正的原则。”上铺兄弟张大鼻孔狠狠吸了一口说:“天哪,真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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