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舒晋有时想,如果没有提前入学、没跳级就好了。
他也许会在中学时暗恋上一个有着黑葡萄般眼睛的温柔女孩儿,也许会在大学校园里与漂亮的女朋友一起吃饭、漫步,现在没准已经跟他哥一样娶妻生子,过着平常的幸福生活。
而现实是,在他情窦初开的年纪,周围没有适龄的女生,只有明华,一段未能开始便结束的感情,留给他刻骨铭心的记忆与痛悔。
之后几年,他沉浸在学业中,无意涉足感情。
工作后,他遇到的优秀女性不少。也许与之前的成长经历有关,他总是更容易和她们发展为朋友,而无法激起爱慕之情。
他知道,自己对感情其实是相当挑剔的。
家世背景不考虑,也不管外形、内在条件如何,不能让自己怦然心动、念念不忘的,决不将就。
可是现在,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人却不肯将就他。
他又一次被搁在一旁,无法与那人同行。
疾控中心出结果是很快的,并不需要久等。
冉晨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薄薄的几张纸,手忍不住地抖。
医生的态度很温和:“月底前再来测一次,如果还是阴性,就可以完全排除感染的可能了。”
“医生,”冉晨叫住他:“我这种情况,如果下次来测是阳性,那我之前这段时间会不会传染给别人?只是住在一起,一起吃饭,不共用东西。”
他仔细回想过,和舒晋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去韩冰家那次了。
医生问了问细节说:“亲鼻子不会。hiv病毒主要是通过血液和性行为传播,家里人一块吃饭筷子碰上,不用担心。当然最好用公筷。宣传手册你再看看。从你上次性行为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,你这次检测是阴性,以我的经验,你自己也不用太担心。”
冉晨谢了医生,靠着墙坐了一会,感觉腿上有了力气,才慢慢起身往外走。
那天在小区遇到白岚,白岚是特意来找他的。
她说之前在小区见过他,自己在别人家里,就没跟他打招呼。
冉晨见她说“别人”时那黯然的表情,便猜到了她不方便见他的原因。
他本来想问问她要不要帮忙,但白岚接下来的话却像晴天霹雳一样把他砸懵了。
她几天前听说程梓尧以前找过的有个男孩得了艾滋病,而程梓尧自己也已经好多天没出现过了,不知道什么情况,也不知道谁传给的谁。
她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告诉他一声。
当时冉晨就眼前一黑,前一刻还在忐忑与兴奋中猜想晚上与舒晋的约会,后一刻直接掉进深渊。
他不得不忍着恶心回忆那些锁死在心底的细节,一遍遍推测可能性。
也许、大概、不至于吧!然而却没有什么可侥幸的。
一想到可能会把厄运带给那个最温暖的人,他就无地自容,恨不能以头抢地。
他只能尽速离开,尽快确定自己有没有感染。
如今知道他没事,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,自己会怎样倒没那么在意了。
只是思念却疯长起来,整颗心都在想得发疼,哪怕只能远远地瞅他一眼也是好的。
心里想着可以回窝猫着了,脚却自动迈上了另一个方向。
☆、第 10 章
这段时间,吴其昕去英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,还被邀请作几个讲座,前后需要两周,就把手头一些事交办给了张少群。
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新书《民法的基石》最后的定版。
样稿已经出了,保持了吴其昕一贯清高的风格,都没有找位法学泰斗撑场子写序言,但让张少群惊讶得张大了嘴的却是封面:“作者:吴其昕、舒晋”。
这本书花了吴其昕将近两年的时间,耗费了许多心血,可以说是他这些年学术成果的集中展现。
张少群相信它的出版将会对学术界甚至立法、司法界都产生重大影响,他为自己的导师骄傲。
在这本书的写作过程中他也出了不少力,所以在作者前言里吴其昕给了他第一序位的感谢,这是恰如其分的,也是他的荣光。
但是舒晋做过些什么,他的专业甚至根本不在这个领域,竟然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第二作者的地位?
想起吴其昕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,他心里酸涩难当。
在本科时,他就无数次目睹了光环是如何自动自发地追逐、环绕着舒晋,媚态可掬。而那个人却总是什么都不用做,有时甚至毫无察觉。
在舒天才的光芒下,作为某省文科状元的他显得如此平凡。
有时他也会引起注意,只是形式常常让人哭笑不得:哎呀,你跟那个舒晋一个宿舍?你跟舒晋是一个班的?你旁边那就是舒晋?!
为了争取去德国当交换生的面试机会,他废寝忘食攻读一个月,终于考了全院第一。
可是到面试时才知道,根本没参加考试的舒晋直接被院里推荐为候选人,轻而易举地通过面试,抢了他梦寐以求的机会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这个人依然在重复这种幸运吗?这个男女老少通吃的家伙,连老吴那么目下无尘的人都不能幸免。
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舒晋,他只觉一口老血憋在喉头。
“要我最帅的照片跟最酷的简介?”
舒晋一头雾水地重复张少群的话,看他板着一张脸。张少群长得很硬朗,国字脸棱角分明,剑眉星目,鹰鼻薄唇,严肃时看上去颇为狠厉。
舒晋忽而诡异一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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