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动作一顿,拾起簪子放在手里把玩,道:“……不是郡主,就是高昌国师,简直令我防不胜防。”
薛辰失笑,接过簪子,替他插入发髻之中,“又在胡说,这高昌国的国师我连面都没见过,怎么……”说到这里,猛然醒悟过来:“刚才那人,是高昌国师?”
木风斜睨着他,举起茶杯:“若不然你以为呢?那辽国王子能这么容易善罢甘休。”
能够随意调动士兵,那人的身份必然不简单,却未料到,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昌国师!薛辰转眼看向身旁的男子:“你怎会知道?”
木风咽下嘴里的茶水,随口道:“不是他自个儿说得么。”出了一身汗,连灌几杯茶水亦嫌不够,见壶中空了,顺手取了薛辰面前的一杯来喝。
薛辰奇道:“他自己说得?我怎么没听见?”
木风差点儿将口中的茶水喷出,好不容易咽下,却笑趴在了桌上。“人家将‘闺名’都相告予你了,你却还说没听见,这若教他知道,还不得气死。”
薛辰念及他离开时提到的姓名,问道:“迦南?”
木风从桌面上抬起头,笑着叹气:“高昌国师迦南·奚耶勿,也算是一方人杰,现下……我倒有些同情他了。”
薛辰回想那人的气势,背脊上似又攀起一丝凉意,问道:“这人,很了不起么?”
木风懒洋洋的靠向椅背:“东有党项大军虎视眈眈,北有大辽狼顾鸱跱,诸边小国更是蠢蠢欲动,不知安分,高昌国数十年来历经战火,却仍在这一片土地上屹立不倒,其军政手腕,不可谓不高明,而这许多年来,替高昌王打理国事的,正是这位迦南国师。”眸子一转,问他道:“如此,算不算了不起呢?”
薛辰暗惊:“看他年纪不逾三十,竟有如此高明的手段?”
木风凑过脸来:“你瞧着我有多大年纪?”
见其抿了抿唇,并不应答,木风微睨狭目,浅浅笑着:“怎么,是否觉得我怎么瞧都不像二十六岁?”
薛辰点了点头:“的确不像。”
木风神秘一笑:“这便验证了一句话——人不可貌相,那珈南瞧着年轻,实则定也不是看起来的岁数了。”
薛辰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,终是伸出手,抚摸上去:“这也是那门功夫的效果?”
木风笑眯眯的回望他,故意不给出答复,而是绕开话题:“之前在酒肆里,你为何突然跑出去?”
薛辰听他提起这茬事,神色骤然一沉。
“因为我看见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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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第二十九回:白首相知犹按剑,人情翻覆似波澜
眼见天色渐晚,二人下楼会了账,并肩走出酒楼。木风把玩手里的扇子,眉头蹙起:“陈文,他还活着?”
西蛮之地昼夜温差极大,虽说正值盛夏,日落之后,晚风仍是沁凉。见他一身白衫单薄,薛辰褪下外袍为他披上,换来对方斜睨一眼,忙安抚道:“你身子还没好利索,再吹着风,晚上怕是要发烧。”
木风将手臂伸进袖子,折扇从袖口探出,直抵到薛辰的下巴:“我身子一直好不利索,薛大庄主可谓功不可没。”
心知自己最近是有些过分,薛辰也不反驳,识趣的转移话题:“陈文一事,确然透着蹊跷,你有何看法。”为他系好衣带,牵过他的手,握在掌中。
木风任他带着,一面走一面沉思道:“那日他中了珍莲的暗器倒在地下,我们走得急,并未派人细查,现在想来,他定是穿着软甲之类的护身衣物,才侥幸保得性命。”
薛辰想了一想,颔首道:“是我们大意了。”
木风又道:“此人奸险狡猾,又极是记恨,留之必然后患无穷,再见着他……”目中闪过凉意,斜睇着薛辰。
薛辰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怎么做。”
时局动荡,寇虏无常,是以,高昌城宵禁时间设得极早,戌时刚过一刻,城门便已关闭,街旁店铺也已早早打烊,十里长街,竟是空无一人。
远处传来巡街人的敲锣声,薛、木二人不由加紧脚步赶回王府。穿过一条陋巷,忽听得几声铿铿响动,似是铁链敲击之声,先是没在意,可越往里走,动静越是大得吓人,更伴随着殴打、斥骂之声。
二人不愿招惹是非,故而绕开一面墙,从旁边的小道通过,岂料深进巷子里,竟发现是一条死路,如此只能绕回刚才的地方,却是小心翼翼的不教人发现。
殴打声并未停止,反而愈演愈烈,二人心下生疑,都道:莫非是有人遇上夜里打劫的了?可即便是盗匪强人,夺了财物巴不得早些逃遁,作甚么还要打人?低声交换了意见,接着便紧贴墙壁,悄然靠近,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何事。
巷深处停着一辆板车,车上堆着半人高的杂物,二人借着杂物掩去身形,蹲在地下往明处看。
墙边上,两个身形彪悍的回鹘大汉提着牛皮灯笼守在一旁,火光濯濯处,照见一个人全身五花大绑,跪在地下,脖颈上搭了一副铁枷,双臂被反剪于身后,浓须覆脸,瞧不清模样。在他身前,站着个身形粗短,皮肤黝黑的大汉,手里挥着皮鞭,嘴里斥骂道:“逃,老子瞧你今日往哪里逃!”说着鞭子落下。
带有倒刺的鞭子落在身上时,那跪在地下的人浑身一颤,脊背上登时多了一条血痕。而随着鞭子不停的、狠狠的落下,他开始发出呜呜叫唤,却由于被堵了口,叫唤声即使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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