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倚着墙坐着,白色的灵主衣袍沾满了血污,脸上却依旧清贵,面具遮住了上半脸,露出的焦糖色眼眸里看不清情绪,只是视线淡淡地落在岑眠身上。
……要带他一块走吗。岑眠的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,不是同情,而是从血脉之中冒出来的错觉,一种他丢下洛子琛会内疚终生的错觉。可是,之前那些让他难过的画面又一帧帧涌上来,警告他这个人做过的事情。
“啧,想去就去。”贺少钰不爽地睨着犹豫的岑眠,看到洛子琛的视线因为自己落在岑眠腰间的手而锐利了一瞬,愣是紧了紧才松开。
岑眠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贺少钰的神色,虽然拧着眉,却不似生气,才咬了下唇,小跑过去,在洛子琛面前蹲下.身子,把手里的礜石使劲捏开一半,摊开手递给他,情绪复杂地小声说:“你和我们一起走吗?”
洛子琛焦糖色的眼睛一直淡淡地看着他,此时垂下眼眸,视线落在那只托着石头的手上,眼里划过一瞬刻骨的情绪,最终还是拿了那半颗礜石。眼睛再睁开时,看着岑眠的视线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疏离。
岑眠侧头疑惑地看着他,只看见洛子琛倚着墙站起来,身子如松直立,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贺少钰,从来抿直的唇线弯起一个淡笑,嘴里却吐出了让岑眠瞬间觉得六月飞霜的话语——
“不知道凤主还记不记得在下。”
岑眠的视线紧紧黏在洛子琛松开的领口,修长的脖颈渐渐透露出低下的龙鳞,属于逆鳞的位置齐根而断,最刺眼的,是旁边那个闪着火光的烙印——
仿佛长在魂体中一般,振翅欲飞的凤羽标志。
……凤印。贺少钰会给凤印,又是龙族的人,还有谁呢。岑眠怔愣地看着,从没觉得火光是这么刺眼。
「“都是生命共享啊、永不错认啊之类的辣鸡标记啦,只有羽族才流行这种鬼东西。”」
卷哥的话回荡在脑海,加上刚才贺少清灯下的黑色蛟龙,岑眠的眼圈蓦地红了,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,仿佛在绝望的侵蚀下渐渐坍塌般。
洛子琛淡漠的眼神落在岑眠身上一瞬,似乎下了什么决心,矫健的身躯翻上身后的窗户,深深地看了贺少钰一眼,才消失在窗台。
“你先回去。”瞬时追上来的贺少钰面色阴沉,迟疑了片刻,只来得及揉揉岑眠的脑袋,便跟着追上去了。
……这次是真的没有可能了。他真傻,刚才听到那个小孩子熟悉的声音,还猜测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和自己有关。现在想想,洛子琛的语音和自己也没什么差,只是语调和气场的差别罢了。
……嗯,比自己强多了。岑眠从没有一刻感觉到如此挫败。
本来以为人生好不容易爬上了新台阶,只一个小小的发现,又再次掉进了比以前更深的深渊,摔得粉身碎骨地疼。
三十六 追溯流光
太阳早就下了山,岑眠孤零零地走在来路上,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也不知道该去哪,只是这么埋着头走着,身上还是染了血污的短袖,夏夜晚风一吹,凉到心底。
他用石头回到酒吧雅间的时候有看到贺少清,却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。
……他不敢见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。讽刺的感觉让他像个小丑,傻傻地肖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,看,被打脸了吧。像小孩子踮起脚尖努力地去够那块巧克力,好不容易够着了,却发现包装纸里空空如也,心心念念的巧克力早就被吃了。
眼圈通红,鼻根酸涩,可是岑眠脸上除了脏污的血痕,没有一滴眼泪,从理想到现实落差太大,摔得太疼,像是把他感知情绪的能力都剥夺了。
走过进山时路过的那些狂欢的妖兽和人群,在千奇百怪的人们对比下,他的装束反而显得正常。
“嘿,试试我们的新品啤酒啊!新开张免费哦!”兔女郎给过路的人捧着那盘子上一罐罐啤酒,岑眠低头走着,路过的时候头也没抬,只是失魂落魄地随手拿了一罐,扔下自己的钱包,继续低头走着。
“喂!小家伙!免费啊!诶……”兔女郎看着那个在夜色里单薄的身影,弓着的背让他看起来更落寞了,叫了好几声,岑眠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走远。
“嗝!管他干嘛!来来,继续喝,来陪我们啊!”喝醉的妖兽们纷纷涌来,拉走了美丽的兔女郎。
“真是奇怪的人啊……”兔女郎不解地看着,还是走了。
“切,奇怪什么,流浪汉满大街都是啦!”
……
“流浪汉”岑眠木讷地走着,仿若未闻,地上的路渐渐变成了青砖路,身边已经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。路上人不多,有几家小店营业着,时不时有一两双住在附近的情侣饭后散步,偶尔有飞车党在轰鸣引擎从他身边经过,带起楼上居民的骂声。
……现在是在互诉衷情了呢,还是已经带回家了呢。他以为他真的能不在意贺少钰对龙族故人的感情,然而看到贺少钰追出去那一刻,他才发现他做不到。
岑眠想起早上那块玉牌的照片,忽然眼眶一酸,软了腿一屁股坐在路边,也不管地上多脏、有没有玻璃,手指使劲拽着啤酒的拉环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愣是没开,手上一软,干脆不顾划伤手,发狠地一拉——
“啪嗒——”一声,拉环断了。
……既然要去追龙族故人,那为什么还要亲他。他心里真切地想以这样的脆弱之躯去保护贺少钰,可是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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