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理准备,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强大的人,内心脆弱得像玻璃杯一样。
顾新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,他攥紧了拳头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离开。
记忆像是出现了断层,顾迦南恨着的那个顾新一下子就变老了。上次见面的时候顾迦南就察觉到了,顾新比一般人都要老得快,多半被监狱里的生活折磨出来的。他其实五十岁都没到,背微微佝偻着,精神看上去不怎么好,鬓角斑白,人很消瘦。
顾迦南看着顾新慢慢走近,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憋得慌。不知为什么,他想起自己小时候。顾新工作很忙,可只要有空总会去幼稚园把儿子接回家。他牵着小小的顾迦南的手,对他几乎百依百顺,想吃的零食总是会买一大堆,也不怕会耽误正餐,宠溺得过了头。顾迦南奶声奶气地撒娇,叫着“爸爸”,张开双臂要他抱,那么亲近那么喜欢他。穿越过黄昏的大街小巷,靠在孩子眼中宽阔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打瞌睡。
顾迦南一直以为自己忘了,然而事实证明,记忆并没有放过他,只要去想,总还是想得起来的。只不过记着这些,徒增恨意罢了。有多喜欢就有多恨。对比太明显,换做是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。
在这种铺天盖地的恨意中,时光不会遗漏任何一个人,悄无声息地留下残忍的痕迹,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,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,彼此心里都明白,再也回不去了。
皱着眉看顾新逐渐靠近,顾迦南勒令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。那种回忆忘记也没关系,扔掉也不要紧,没必要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就动摇。他不是那种心软的人,于是很快收敛起一瞬间的惆怅表情,冷着脸挡在了顾新前面。
顾新看见他的时候很吃惊,“南南?你怎么来了?”
顾迦南的表情越发的臭了,他这么大了,不习惯再被叫小名。
“你……你来找我的?”顾新看上去很高兴,“上楼坐一会吧。”
最后一抹天光被夜色吞噬的时候,顾迦南终于收起了所有的波澜起伏,心里盛着的那汪湖水恢复了没有一丝涟漪的平静。
顾新的住处很破旧,整理得还算干净,所以没有让顾迦南多嫌弃,他把自己当做一个和顾新不熟悉的外人,矜持地不去碰顾新端过来的茶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
“监狱里认识的人介绍了工作,保安。”
顾迦南想说你这样的身体也能去给人做保安吗?多半就是个守门的罢了。不过他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。
他没有忘了今天来的目的,“林炎说你生病了?”问完又怕顾新多想,赶紧加了一句,“我不是来关心你的,只是想知道你是死是活。”
顾新皱了皱眉头,他像是不能接受顾迦南这么恶毒的说法,但还是回答道:“肝不太好,不是什么大病,死不了。”
谈话才进行了两三句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默。顾迦南也没说要走,相顾无言地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,顾新时不时地看他两眼,可怜又可笑。年轻的时候可能不在乎家庭,但在监狱中度过了将近十年的昏暗时光,彻底步入中年之后,顾新会念起那份他亲手毁掉的亲情。
“南南。”他终于忍不住唤了顾迦南一声,像是在祈求,“你再叫我一声爸爸好不好?”
顾迦南轻声嗤笑道:“你倒还知道我是你儿子?那么当初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起过我?你不是说我和妈长得像吗?我还以为你在那个时候就不想要我们了。”
“那都是过去的事……”
“闭嘴!”顾迦南没让顾新说下去,“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?你说你错了我就要原谅你?你不觉得好笑吗?”
“……”顾新咬着嘴唇没敢再说话,窘迫得抬不起头。从前的他是顾迦南眼里高大伟岸的父亲,如今却畏畏缩缩的,连说句话都显得那么气弱。
顾迦南站起身,“总之你没死就好,怎么能让你那么容易去死?我走了。”
“南南。”顾新看着他的背影叫他,“你书店里那个叫林炎的大学生,和你是什么关系?他每次一提起你眼神就不一样了……像是……”
顾新到底是过来人,每次听林炎说顾迦南的事,他都能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氛围,那分明是说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有的羞赧和温柔。顾新看出来了,他心里有疑惑,又不敢去求证。
顾迦南说:“他是我男朋友。我们在一起了。”
说得那么干脆,一点犹豫都没有,又是那么冷静,根本不让顾新又任何质疑的余地。
顾迦南回过头看了他一眼,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,眉眼间尽是不屑,“有你这样的存在,你以为我还能正常地去爱一个女人吗?”
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重,可对于顾迦南来说这好像也不是谎言。他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,没有一个让他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,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是性格冷淡,但是在和林炎交往之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。他只是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会和某一个女人度过一辈子。
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联系,其实很脆弱,脆弱到在他痛苦又漫长的少年时光里布下了一大片的阴翳。
顾迦南三言两语地把这段经过说过林炎听了,跳过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情想法,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态度说着这些。林炎听得尴尬不已,除了觉得会被顾新暴打一顿之外,更多的是对顾迦南这种行为的无可奈何。
无论如何顾迦南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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