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光下无情的双眸很亮:“他说他得到了学校全额的奖学金。”想了想,干脆都说了出来,“前阵子赵桓的事,他在新闻里看到了,问了我的情况。”
方应看点点头,也不再细问。他放下筷子扯了张餐巾擦擦嘴,起身说:“看你也吃饱了,换身衣服,我们出门。”
无情迟疑地看了眼窗外:“这么晚了去哪?”
方应看却不由分说地走过来,一边拎他的手腕,一边撒娇:“走了走了,歌剧快开演了!”
歌剧?
无情摸摸方应看的额头,皱眉睨着他问:“你没发烧吧?难道我演得不够好?”
方应看推着他,就差帮他扒了家居服然后换外套了:“哎呀,总演戏给别人看哪有自己当观众的爽?”
无情:“……”
夜里从歌剧院出来,方应看将车停在路边,下车去买东西。
无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,按下车窗,点了一支烟。
歌剧并不出名,故事却很感人。
牧羊人的爱妻去世,牧羊人赶着羊群,日复一日走到那山坡上去远望,期待着也许今天的夜晚,爱人就能走进梦里与自己重逢。
平淡而真实的爱情。这就是方应看所求么?很可惜,任怨给不了,自己也给不了。
面前停着一辆车,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坐了上去,两位老人站着车边送行。
就听那个裹着大衣的银发婆婆,和车里的孩子招招手,笑道:“下周末还和弟弟来啊!”
“嗯!”虽看不见,童声却格外清脆可人,“爷爷奶奶再见!”
车子发动,两位老人最后叮嘱:“小心开车啊!”
待到车形拐出路口,两人才回了小区的大门。
“你在羡慕什么?”方应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无情的车窗边,还挡住了深夜的冷风。
无情收回目光:“没什么。”
方应看弯下腰,搭着车门锲而不舍地追问:“怎么?我们的生活还不够日常么,还让你去羡慕别人?”
无情的眼睫抬都没抬:“光有‘日’了,哪有‘常’?”
方应看听了哈哈一笑,他顺走了无情手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烟,扔在地上踩熄,满眼孩子气的委屈却不能掩饰他装的本质:“崖余,这锅我不背……昨天晚上是你哭着求我的,还有大前天,是你说你冷我才……”
无情一记眼刀扫过去,觉得自己内心刚才的歉疚对着这么个无赖完全不值!
冬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,无情从后照镜里瞥见了身后路口处警察开的车,他轻叹着:“回家吧。”
方应看的桃花眼一挑,他自然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随时被人关注和报告。可他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,弯腰将刚买的东西扔到驾驶座上,捏着无情尖俏的下巴就吻下去。
“唔……”这并不单纯是个吻,无情马上知道了方应看存着什么心思,于是挣扎着开骂:“方应看!你特么……车里这么窄……”
本就开着暖风,灼热的气息似乎让车里的温度更升高了一些。
方应看勾着薄唇,一手捉了无情的腕子,欺近他的同时探身将座椅放下,另一只手带上了车门。
黑色的车窗缓缓升上。寒冷的冬夜里,月色皎白。
☆、第 33 章
很多美好的东西,往往都是有保质期的。转眼过了冬,入了春,却有人等不到夏与秋了。还没到五月,无情再次住进了医院,一住又是二十天。
医院里,苍白的四壁。
自上次醒来,无情已经又昏睡了两天,他的生命正随着身体内部一个个器官机能的衰竭而慢慢消逝。
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济,每次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久,明明是二十几岁的人,全身的器官却像七十岁的老人。医生对每个来问病情的人都只有一句话:最后的结果,这些器官会一个个罢工,心律失常、氧耗增加、肝性脑病和昏迷,直到那个维持生命器官系统的衰竭,带走他的生命。医生在描述的时候很平静,却听得人心悸不已。
尤其是死神降临之前,方应看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颊,很害怕他真的会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。
可身边滴滴嗒嗒的仪器、心电图屏幕里勾勒的曲线、那根蜿蜒孤单的氧气软管,都告诉他,他这么握着他,也许他会多一分留恋,走得慢一些。
在方应看胡思乱想的时候,无情的羽睫颤了颤,他竟然醒了。
方应看心下一动,赶紧握紧他的手。
无情只微微侧目朝着他望了一眼,就那一眼,方应看却看得心底一凉。他病势沉重的这些日子,那清亮如月光的眸子也逐渐黯淡下来,可是今天,午后的阳光揉碎了散在他的眼中,却比平时更亮了几分;有些灰白的脸色,也鲜活起来。
虽然非常不想承认,但方应看知道,这是人在离开之前的回光返照。
无情张着眼睛,盈盈看着方应看,用有点沙哑的声音说:“可以带我离开吗......”后面的话又有点像梦呓,“这里真的很冷......”
他说得方应看鼻子一酸,捏紧了他的手指:“我带你回家。”
说着,他拆掉无情身上的监测仪器和各种维持生命的导管,抱起他离开了这个他从来都非常抵触的地方。
一路上,方应看都开得很稳、很慢,仿佛家不到,无情就会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副驾上,平静、安稳地呼吸着。
可是,路哪有不到尽头的呢?
方应看为他松开安全带,抱着他清瘦到几乎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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