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书低声道,“我不认识,但是公子真的不见见吗?兴许有几句话要说也未可知。”
“不见。”谢淇奥一口回绝,“你只说这里没有这个人。”
“事到如今你仍旧想着骗我?”楼梯那里传来另一个声音,只听一阵“咯吱咯吱”声,沈从彻露出头来。
“我只是不想让你在沈从照面前难做。”谢淇奥看着他完完全全站在自己面前,解释道,“如果让他知道你来了,那可就不好了。”
沈从彻挑眉,“怎么,他来得,我来不得?”
“这算什么混帐话。”谢淇奥微笑。
沈从彻站在阁楼的中央,看着倚坐在榻边的谢淇奥。白天与夜晚不同,拂去那层暗色的面纱,那个人的容貌是如此的清晰,愈发让沈从彻心中诞生出真实感。
他长长吸入又吐出一口气,才终于又说道:“你还活着。”
这四个字太沉重了,重到没有人可以单独背负它。
谢淇奥只是保持着微笑。
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,与沈从彻的见面从不在他的设想范围之类。第一次尚且可以解释为意外,第二次却是明显的安排。但谢淇奥不知道沈从彻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自己“死去”有数年,沈从彻早该忘了自己的存在。若要追溯过去的事情,谢淇奥与沈从彻对于彼此的印象,也不过是风月场上一同厮混的玩伴。交情么,谈不上深浅,只能说恰好,不会让谢淇奥的谢家身份与沈从彻的皇子身份显得不妥。
“那……你可还好?”沈从彻有些无措。谢淇澳的容貌没有大的变化,可人到底不是当年的谢家二公子。
“尚可。”
不必将一些愚蠢的问题问出口,沈从彻这些天也打探到对方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与事情。这让他愈发不安起来。
谢淇奥叹了一口气,道:“我不问你如何寻到我的消息,又如何来看我的。见也见了,你若无事,便趁早出宫吧。”
沈从彻一听这话便急。他上前一步,“可你——”
“如何?”
谢淇奥脸色平静,一字一句说道:“我在宫中呆了这么些年,该习惯的都习惯了,除了无趣了些,别的没什么不好。”
“你这般喜欢他,竟然什么都能受?”沈从彻忍不住道,“可是淇奥,皇上若真是对你有情,当年便不会把事情做的如此之绝,现在也不会委屈你呆在这个破地方了。”
谢淇澳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扭曲了一下,这让他不得不撇开头,不再看向对方。
这让沈从彻以为自己戳中了谢淇澳的隐痛。“你还是随我走吧,淇奥。”他绞尽脑汁,竭力不去说那些伤人的话,“皇上与你……”
“你想带我走到哪里去?从彻,你的这条命,你如今吃的喝的穿的用的,哪件不是皇上给的?你能带我去哪里去?”谢淇奥忽而问,“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带我离开,就凭你?”他语气之中轻蔑之意太重,轻而易举便扎破了沈从彻的脾气。
“本王怎么了?本王为什么做不到?倒是你,与皇上在一起你不寝食难安吗?!”沈从彻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,便将人往榻下扯。谢淇奥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,猛然弯下腰去。
沈从彻像是被烫到一般撒开手,后退两步,见他捂住腹部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枯叶,忍不住吼问道:“你到底是怎么了?!”
“我怎么了,你若是想知道,有胆便去问沈从照。”谢淇奥挺直腰,也不顾顺着额头上流下的冷汗,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,“滚!”
☆、争执
“皇上!皇上!”只听好一阵大呼小叫,瞬间在本是寂静的宫内走廊上引起混乱。庆王爷一路疾走,满头大汗,扯着袖子闯进了御书房。
门口侍卫与宫女皆不敢拦他——谁叫这位闲散王爷,不仅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,更是太后最宠爱的儿子呢?
御书房内,沈从照坐在桌后,连头都懒得抬起。自己这个弟弟,每个一段时间不给自己找一点无足轻重的芝麻小事来烦一烦,就浑身上下不舒服。自他上次送了一个小道士入宫后也安分了一段时间了,不知这回惹出的是什么幺蛾子。
庆王爷进了书房便消了声。沈从照在奏折上写下最后几个字,他本以为沈从彻自去摸了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,抬头后却发现庆王爷正沉默着跪在书房的地板上。
又是哪一出把戏?他垂着头,沈从照看不清那脸上的表情,本想三言两语将其打发了,却见庆王忽而抬起头来。
他的脸上是少有的肃杀,眼中神色让沈从照霎时站起身来。两个人直直地盯着彼此,只听皇上沉声吩咐道:“吴瑾,关门。”
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惹出什么事情,不过可以肯定的,庆王要说的绝对不是任何好消息。
果然,沈从彻第一句话便如同一个惊雷:“皇上,我那晚在御花园里遇见谢淇奥了。”
沈从照微微吸一口气,重新在龙椅上坐下,不动声色地道:“哦?”
沈从彻窥探皇上的表情,见他并未发怒,又显露出几分疑惑了:“臣弟以为谢家早就无人了呢,没料还有如此大事,皇兄竟然一直瞒着。”
“你怎知不是自己酒后一时眼花?那天你可是醉到掉进了华池。”沈从照淡然道,“谢家确实已经无人了。”
沈从彻稍有迟疑,不过一想皇上早晚都能查出来,不如自己坦白得好:“臣弟今天在宫里见到他了……这总不能还是眼花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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