伟伦一哆嗦,忙把钱途两只手牵引著放在电油汀上,冲到厕所,看到电热水器开著,忙接了一盆热水,端到房间里,放在凳子上,又拿毛巾搓了一下,拧干,给钱途擦脸。
钱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也不动,任赵伟伦帮他把脸擦干净,又任那家夥把他的手也擦了,倒了水,回到他身边,在床上坐下,轻声地再次问到:“钱途,到底出了什麽事?怎麽会这麽不高兴?”
钱途低声说:“不是跟你说了别来吗?我今天心情不好,没有那个兴致来应酬你。真要上床的话,我也硬不起来。”
赵伟伦的膝盖碰了钱途的膝盖一下,声音很柔和地说:“我也没有一定要上床啊,只是想来看看你。你说,到底怎麽啦?不说,我可不会离开的。要知道,我的脸皮非常厚,比你想象的还要厚噢。”
钱途勉强笑了笑说:“也没有什麽大事情。不过论文没有过。杨教授说还要大改。”
赵伟伦松了一口气,拍拍自己的胸口:“哎呀,也把我吓死了。不过是论文没有过而已嘛,要大改,那就大改好了。我还以为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呢。”
钱途白了他一眼:“黄亦平的论文过了。她肯定可以转博。我的,还要看情况。”
“那个,”赵伟伦大大咧咧地说:“有什麽关系?实在转不了博,可以考嘛。可以考吗?既然可以,那有什麽好怕的?”
钱途有点生气:“你知道什麽?转博,明年夏天──不,今年夏天就可以开始读博了。不然,要明年硕士毕业才能再考,耽误的,可能不止一两年呢。”
“那也没有什麽啊,”赵伟伦说:“当初我高中成绩还不错呢,说不定还可以读大学呢。可是因为出柜,被勒令退了学,连高中毕业文凭都没有拿到。後来又被当作mài_yín的抓去了派出所,饭碗又丢了,过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饭店洗碗洗盘子。又到歌舞厅当,呃,搞卫生的,然後当招待,学调酒。反正一直都不怎麽顺啦,不也熬过来了?你不过是晚一年毕业,那个,不算什麽吧?更何况不是还可以改吗?改了,说不定就能过了。你这麽聪明,完全没问题的。”
钱途侧过脸,仔细地看著赵伟伦。那个人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,那些经历过的苦,似乎并未让他觉得不堪重负,一时间,倒有些呆了。
23.
按说,钱途不应该这麽计较的。转博的论文被批,要求修改,本是平常的事。问题是,钱途自视甚高,也觉得这篇论文完全没有问题。杨教授也说了,这论文,做硕士毕业论文,绝对可以过,可是,“你这是要求转博呢,水准就差了些,这论文要是拿出去答辩,不是丢我的老脸?你看看人黄亦平的,有理有据,而且,她的文让人看了,还有启迪的作用。你的呢?嗯?虽然也还凑合,可是并没有达到我的标准。一篇好的论文,不仅仅要有能够说服人的理论和实践的根据,还必须,,给人指出新的研究方向,最起码,指出可能的研究方向。你的这一篇,等於就是就事论事,新东西有,启发性的东西完全看不到。”
钱途本来就不服气,加上被黄亦平比下去了,更是恼火,说话有些口不择言:“我觉得是杨教授对我有偏见。这篇论文,跟全国性期刊上发表的文章比起来不相上下,凭什麽就要打回去?”
杨教授发脾气:“偏见?好!你说有就有!不过老实跟你讲,我对黄亦平的偏见更大!因为她是女的!虽然有才华,可是因为她是女生,以後要结婚生孩子,势必不能全身心地投入科研的工作。可是她的论文好到我就算有偏见也不能驳回的地步!你的呢?”
杨教授一把将钱途的论文和黄亦平的论文丢到桌子上,拍著桌子骂道:“钱途,你的态度非常不好!这麽不虚心!你自己看一看,看看你自己的和黄亦平的,再扪心自问,你还有没有脸跟我说这样的话!”
当时在场的有好几个,另一个当事人黄亦平也在,把钱途臊得无地自容。他咬著嘴唇,拿了两本论文,坐到自己的座位上,兀自生气。刘康好说歹说,把杨教授哄了出去。黄亦平和其他几个人没敢做声,也溜了,剩下李全,坐在钱途的旁边,本想劝他几句,见钱途脸煞白,手在微微的哆嗦,心中衡量了一下,最终还是没说话,悄悄地走了。
钱途气得要死,拿著论文,想看,又看不进去,心中又恼又烦又觉丢脸。本来以为,就算自己因为性取向被人歧视,毕竟自己是聪明的,有才能的,这一点,人人皆知,也没有人敢把他看扁了。没想到论文不但没有得到导师的认可,反而得到一通批评,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,那些人在背後,又不知道会说些什麽了。
还有黄亦平。对,钱途承认,这个女子,才干与自己不相上下,他也很佩服的,可是被一个女人比下去,到底不甘心。
到中午时,钱途根本不想吃饭,等气慢慢地匀了下来,先打开黄亦平的论文,准备好好研究,就接到了赵伟伦的电话。他正烦闷呢,自找借口,认为是赵伟伦缠著他,害他没有写好论文,几句话把那人堵了回去,又把手机关了。
等看完了黄亦平的论文,钱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他不得不承认,杨教授的评论并没有错。从摘要,到绪论,到正文,到结尾,黄亦平的思路比他自己的要开拓多了。而且平心而论,自己的论文不过关,跟赵伟伦一点关系都没有──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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