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令月抬头看向秦老夫人,她虽最爱的定是公主这个娘亲,但对慈爱的大母秦老夫人也有一分孺慕之情。可是人生在世,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,有些骄傲也是一定要守住的,闻言退了一步,朝着秦老夫人灿烂微笑道,“留儿也很想大母,所以盼着棠院快些收拾出来,待到屋子腾好了,留儿定会尽快回府的。”
道了一个万福,“大母多加保重身子,孙女儿先行拜别。”
秦老夫人被顾令月噎住,只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国公府外,方回过了神。
春苑的凌霄花开的依旧红艳似火,如同一簇簇火炬,开的直冲云霄。
今日阿顾搬迁往国公府,尚未落脚,就又折了回来。春苑的丫头们进进出出,将收拾打包的行李一件件重新打开来,安置回摆放的地方。
顾令月坐在抱厦支摘窗前,望着满园残剩春光。阳光从天空中射下来,照在春苑中一片温暖。瓦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飘浮,变幻成层层叠叠的模样,美不胜收。
阿顾望着天空想,人生在世,有着太多的麻烦际遇。人如果能够像天边飘浮的云朵一样自由自在,无拘无束,可有多么好啊!
当日凤仙源来公主府作访,建议自己取一个字号,日后可以在书画上落款。她想了这么些日子,都没有取出自己满意的字号。今日瞧着天上的浮云,忽心有所感。
金莺从琉璃帘下进来,笑着道,“小娘子,这几日长安有些干燥,可要纨秋给你熬一碗银耳百合羹送过来?”
顾令月觉得早晚起来,喉嗓之间确有一些干痒,于是点了点头,应道,“也好!”
“金莺姐姐。你去吩咐齐娘子,让她寻人给我刻个章,上面刻‘闲云居士’四个字!”
“哎,”金莺笑着应了。“奴婢一准帮你办好。”
国公府绯红色的锦绣帐中,顾嘉辰从柔软的被衾中醒过来,闷哼一声,只觉得臀上疼痛如同一片野火燎原,略一动弹,就往骨头深处烧过去,徘徊不去。
她呻吟的声音落入守在榻旁的苏妍眼中,苏妍忙探身查看,惊喜笑道,“阿瑜,你醒了?”寝室里天光黯淡,苏妍的眼圈红红的,显见的是哭狠肿了!
顾嘉辰何曾受过这般的委屈,望着苏妍,眼圈一红,“阿娘!”苏妍将顾嘉辰拥入怀中,“我可怜的孩子。”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良久,顾嘉辰扯动了臀上的伤口,愈发撕痛不已,苏妍照料着她躺下,拭了腮边泪滴,问道,“阿瑜,今儿这个事情,你可有何感想?”
顾嘉辰今日受了大教训,从小到大,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,一双眸子乌黑阴沉,沉声道,“我自然知道,我从前小看公主和顾令月了!”
“这些年我听着府中说公主和三妹妹从前的故事,心中自顾自的把他们认定为愚蠢无能。只要随意拨弄拨弄就能够轻易的将她们玩弄在股掌间。却没有想到,高密公主府中,三妹妹纵然刚刚和阿爷相遇,心情激荡之下,依旧能犀利的反驳。虽然确实达到了三妹妹和阿爷交恶的目的,却也将自己陷了进去;更没有想到,今日公主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板子。让我百般机变都没有效用。”
苏妍目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,“你明白过来就好!”
“阿瑜,我知道你心气高,可是有时候人是争不过命的。今天你也看到了,公主那般的人物,任你千般机巧,公主今日说要罚你,根本不听你的巧言辩解。这就是天家威严,纵然我们再心有不服,也扛不过的。她是公主,是皇家金枝玉叶,哪怕她人再蠢,再善良,背地里能被你糊弄,但只要当面端起皇家的架子,下头的人便只能听她的话。我们天生就比不过,——也许,这就是命,你认命吧!”
顾嘉辰仰头傲然道,“我不。”
“她们不是蠢的,我今日认识到了,下次想更精明的法子算计压制她们也就是了。何至于就被打怕了,从此后俯首帖耳?”
她以顾国公唯一爱女的身份,这些年在长安贵女中游走,自负素性机敏,灵巧万端。今日在国公府中方是第一次见了公主的风范。身为天家的女儿,公主身份尊贵,若是恼火起来,连婆母都必须避过锋芒,想要责罚庶女便能肆意责罚,连个说的过去的理由都不必有,这般的风采令她心折。
但正是因为心折,她心中愈发有一股野火在她的肺腑之中灼烧,烧的她干了喉,涸了心。
权势是这般好的东西,连公主这样纯善愚蠢的女人,仗着天家的权势,都能有这样的风采。若有朝一日,她也能攀折无边权势,是否也能成为众人炫目的人上之人呢?
“我偏不要认命。”她扬起头傲然道,“当年薛才人被送往感业寺的时候,若她也认了命,就没有后来君临天下的应天女帝了!况且命也不是那种一成不变的东西,论起来,我和那顾令月之间,她是嫡,我是庶,她是公主的女儿,我是阿娘你的女儿,瞧起来她应该比我金贵万分,可是之前这些年又如何?她是怎么过的,我又是怎么过的。她在江南乡下吃不饱,穿不暖,连腿都给摔坏了,要做一辈子的瘸子;我却在韩国公府里享受阿爷的爱宠绫罗绸缎的长大,这又岂不是另一种命么?”
苏妍愕然,瞧着目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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