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摇了摇头,没再解释,“我还是睡吧。”
黑暗里,他的呼吸很平稳,我在静寂的夜晚听着他在我耳边的呼吸声,就和当年我们嬉闹的那个夜晚无异。
昼伏夜出的感性占据我昏昏沉沉的脑袋,让我在迷糊中竟心生一丝王邛病得不重的念想。
我轻手轻脚地坐起来,把手伸进被子里,顺着王邛的身体向上摸着,直到我碰到了他说很疼的锁骨位置。
在这里,王邛的皮肤下潜藏着一颗巨大的,带着罪恶的淋巴结,我的动作很轻,连轻轻抚过皮肤都慎之又慎,凹陷,高高地耸起,凹陷。
我来回地碰了他锁骨上的那块淋巴结三次,心头的一丝期冀彻底破灭。我收回手,含着眼泪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任何。
在这一刻,我真的意识到我注定会失去他了。
成年之后,我就学会了无声的哭泣,我一边擦眼泪,一边很轻地抽着鼻子,疼痛已经让他不堪其苦,我不能做那个让他难受的人。
心情一时难以平复,擦了又涌出来的眼泪,我轻轻地掀开被子,在黑暗里一边拭泪一边看他,可能是睡熟了,他慢慢地翻了个身,把脸朝到另一边。
我一瞬不瞬地在模糊的泪眼里看着他的侧脸,跪在床上,像教徒祈求神的怜悯那样,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。
我想他活着,哪怕用我这条没有价值的命去换他十年,也行。
15
月光下,王邛戴着毛线帽,穿着宽松的白色羽绒服,倚在大桥的栏杆上,风掀得他的羽绒服在风中晃动,他苍白的手?*夏笞乓桓烟,面无表情地凝眸望向深沉的滔滔江水,夜色下,一排路灯照得江潮瞮怍贼浴;
我手里也捏着根烟,烟雾在大风里无法凝聚,他看着江水,我看着他,各怀心事,谁也没有开口。
“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。”我说。
他扭头看我,一开口便是答非所问,“你听没听过简祯写的一句话?”
“没有。”
他的眼眶红了,嘴角却是勾着的,“她说,你真是一个令人欢喜的人,你的杯子不应该为我而空。”
我没有答话,伸手把他的眼泪擦了,他转过去继续抽烟,我继续看他。
我吸了吸鼻子,垂眸,没再说话。
为了践行带他过一天我的生活,我起了个大早,我刚从床上坐起来没多久,王邛也动了。
我急忙伸手去扶他,对视的时候,我一怔,“你的眼睛怎么了?”
王邛呆呆的,“我的眼睛怎么了?”
“肿了。”
“可能是浮肿吧。”王邛垂眸笑笑,又抬头看我,“你的眼睛又怎么了?”
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是哭肿的,只是抓了抓眼皮,装作很痒的样子,“可能被蚊子叮了。”
“傻逼,初春哪儿来的蚊子。”
“你可以侮辱我,但不可以侮辱蚊子!”
“你先去洗漱,一会儿来帮我吧。”
我挠了挠头,“哦。”
他在我的搀扶下,坐上了我的自行车后座,在我一边边的确认他坐稳且抓紧我的衣角后才慢慢地骑出去。
几分钟后,王邛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靠边,我小心翼翼地停下来,王邛的脸贴着我的背,“你平时就骑这个速度?”
“啊?”
“你这个速度和老头骑车去买菜有什么差别?”
我哑然,他慢慢悠悠地说,“我抓得住你,不用担心我,你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速度和激情。”
他语毕,我就重新踩起脚踏车,摆动两条腿,王邛贴着我的背咯咯地笑起来,“再快一点!”
我站起来,向前弓着身,咬着牙拼命了老命地蹬,自行车微微左右摆动起来,周围的风景呼呼地从两面掠过,耳朵被灌了风,我登时失聪。
王邛像是说了什么,我没听清,沿着山道一路而上,日头高悬,我的喘息声越来越大,背上也汨出细汗,直到筋疲力竭才停下来。
我喘着气,回头看他,“爽……爽不爽?”
他点头,我脸上还没露出个满意的笑,他又像是不想让我得逞似的改口,“不够快。”
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,胸膛还在不住地起伏,意识到他是在开玩笑后,我松开一只把手,示意他上来,“那你来。”
王邛才不吃激将法这一套,“你也就欺负欺负我这种老弱病残。”
站在半山腰上,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鱼塘山,“后天,我们把那座山给攻克了!”
王邛抿着唇笑,唇形在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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