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从胃里一路烧上来,好不快活!”专挑盘里的鸡吃,遇到蒜苗,一一给剔到秦楼月碗里。
秦楼月挟着丢过来的蒜苗吃,“还是少吃点辣椒罢——现在图嘴快活,以后把胃吃出毛病来,有你哼哼唧唧受的!”不容置疑地往小妮子的碗里拨了些地瓜和苦瓜。
柳横波的脸便跟苦瓜皮一般皱了起来。
“吃辣确是对胃不好,但禁不住好吃啊!”对面康出渔这么道,“我早就说过,吃辣是条不归路,跟抽鸦片一样,会上瘾的!一旦吃了,就要吃更多,否则觉不出辣来,一旦吃了,再吃不搁辣的汤水,便压根儿咽不下去,跟喝药似的!什么味都尝不出好,非找点辣酱拌拌不可!一句话,开弓箭,不归路!”一大勺霉干菜烧肉浇到米粥上,呼啦啦地往嗓眼儿里划。
康劫生就道:“吃辣哪儿能跟抽土烟比?要真没辣椒,不吃也就不吃了,滋味差点罢了。抽土烟那瘾要是上来,一般人能熬得过去?”
其父嘴里正搅着霉干菜烧肉的残余,一时不答他的话。
李沉舟吃几块荤,吃几块素,一边忙着给好孩子碗里挟这挟那。映时春的雪花蛋,又白又嫩,用温猪油拌过,洒上瘦火腿,比鱼脑更有滋味。他自己烧不出,偏觉得难得,便一勺两勺地往好孩子碗里舀,还挟了好几个牛大筋过去——马家牛肉馆的牛大筋汤,正宗小黄牛熬出来的,味道又浓又酽,家里不常做,故也要好孩子多吃点。
兆秋息碗里小山般堆着,尽是他给挟过去的菜,“够啦。”好孩子小声地说了很多次,李沉舟置之不闻。好孩子人前腼腆,放不开胆子来挟菜,由他代劳不很好?又一个牛大筋过去。
“哎,对对对!牛大筋是好东西,男人尤其要多吃,以前宫里宰牛,那些个公公都抢牛大筋吃来着,对症滋补,心里安慰呐!来来来,小老板我给你挟一个,不管怎么样,补补肾总没错!”康出渔吃到兴头,话愈发得多,站起来扯一块牛大筋,隔着桌子丢到对面柳横波的碗里,噗通一滚。
小妮子正扒着装汽锅鸡的大海碗一点一点地舀汤,那边一个酱乌乌张牙舞爪的牛大筋从天而降,污染了半碗清汤。皱着两弯淡眉,小妮子可气地翻了康出渔一眼,擎着筷子,“我才不要壮阳。”咕嘟一下,把牛大筋拨到秦楼月碗里。
秦楼月对着这多出的一块牛筋没了辙。牛大筋本身没什么,吃了也就吃了,可是面前这一块,似乎不大好下咽,搁回去呢,好像也不好……真是呀,明明在吃饭,说什么太监壮阳的话来?筷子停在碗边,举箸不定。那头李沉舟就开口,“老康你别乱给人挟菜,人家小妮子不吃筋头巴脑的东西。阿秦你不吃就放边上,不用勉强。”
不想斜刺里伸过一双筷,将那只牛大筋挟走了,“给我好了,算爸爸挟给我的!”康劫生对着秦楼月笑。
秦楼月筷子仍抵在那处,安安静静地,没有给他回应。
一桌人都在又吃又说,高兴不高兴,都是热闹唧呱。唯有柳随风,一个人埋首于碗,一声不吭地往嘴里划稀粥。他也挟菜,但只挟面前两个盘子里的菜,一道炒青菜,一道蒸南瓜。别人说什么、做什么,他似乎都无兴趣,头放得那样低,帽檐都要碰到碗边上了。也只是低眉划粥,就着青菜南瓜,一言不发。
李沉舟一个劲地照顾兆秋息碗里的菜,直到好孩子捧着碗挡住,坚决地向他摇头,他才罢手。喝几口粥,目光向左手边飘,看见柳五始终那么据在一角不言不语,放下碗来对他注意一会儿,又见他只吃青菜南瓜。一会儿,就连盘子里的青菜和南瓜也没多少了,碗里的粥也慢慢见底,不知他吃饱没有?他的胃以前就不好,这从军几年不知更变得如何?大概不会变好,但也不至于坏到只能吃青菜南瓜的程度罢?……李沉舟突然有很多话想问柳五,可当着一桌人的面总不大好开口。眼看着那东西一碗粥喝尽,简单地搁了碗筷,便瞪着桌后的虚空发起了呆,他忽然有些不安,胸间被什么所搅动,再举筷吃菜时也不复前番的味道了。
幸而康劫生也吃完了一碗,直接跑去厨房将煮粥的大锅捧来,逢人就问:“再添些?”第一勺给了秦楼月,秦楼月半侧了身,向他说“谢谢”,康劫生笑得露出牙齿。又分别给李沉舟、兆秋息和柳五的碗添满了,最后的一点留给康出渔和他自己。
李沉舟一边慢慢地吃,一边注意着柳五。看他仍是在那两个几乎快空了盘子上打转,拈着那么丁点儿菜叶,一点一点地将就着吃。康出渔拉里拉呱说了一通,歇下来喝粥,发见柳五如此这般,“哎,五爷,您怎么尽吃素呢?”将两只空盘挪开,把那碗牛大筋汤往他这边靠,“喏,五爷,他们嫌我筷脏,不许我乱挟菜,你看看这汤里什么好,请自便!要我说,这牛大筋就是不错,不比那胸肉腿肉差……”柳五撩起眼皮望一眼,没有下筷。细细的竹筷,在白粒粒的米粥里搅、搅、搅。
李沉舟收回目光,闷头吃了几口,忽然拿过那只装南乳粉蒸肉的砂钵——他昨天做的,还剩下几块,“有人要粉蒸肉吗?都去吃新鲜菜了,剩菜没人吃了?”
一时没人应他,大家都已吃得差不多,对这隔夜的五花肉提不起劲了。连一向喜欢拍他马屁的柳横波——他这顿饭吃得非常愉悦,小嘴边油卤亮闪,这时也只顾吃鸡吃牛肉,咯吱咯吱地啃着鸡小腿,望着他光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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