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齐闻谷走到了门口,打开了门,然后走了出去。大风卷了进来,吹得吊灯跟秋千一样前后摆动,光圈乱晃。
安静了一会儿,马宇非道:“你不去阻止他?”
蓝田望着门口出神:“我阻止他**嘛?”
“啊,没错。底下那些人毁了你的房子,烧死了你的家人,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啊。现在不用你动手,就有人帮你报仇了。”
蓝田走到窗边,掀起了窗帘的一角,看见齐闻谷走到院子里,在树下挖掘,把那袋钱拿了出来。
蓝田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把钱毁掉?烧了,扔到臭水沟里,或者随便丢到大街上,怎么都行,你为什么要把这钱留在米屯,辛苦地守着它?”
马宇非:“我没想到它会重见天日。”
“不,”蓝田轻声说,“是因为你在等着今天,等着看这一幕。你早就知道了,这些钱迟早会闹出大事,你什么都知道,所以你耐心等着,等着齐闻谷什么时候受不了,成了你的刀。”蓝田看着齐闻谷扛起麻袋,慢慢走出院子,转身对着马宇非道:“齐闻谷想要杀掉所有人,你何尝不想?你辛辛苦苦为他们谋幸福,他们却背弃了你,你恨他们,恨他们没有实现你要的理想社会。现在,米屯的人已经不一样啦,他们被钱迷了眼,想要更大的房子,更多的电器,看看这座小山,已经分成了好几个等级。你很生气,也很厌恶,对吧?”
马宇非没有说话,对蓝田投以悲天悯人的目光。蓝田没法直视他,一边走去门口,一边对身后的马宇非道:“走吧。米屯的神啊,你该下山了。看,火又烧起来了,末日的审判到了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 每次写到后面就啰嗦了,挖坑太多:(
☆、大鱼
蓝田走下台阶,从灯火稀疏的“富人区”,慢慢往底下的灯光走去。
齐闻谷在前面,一手拿着斧头,一手拖着那麻袋的钱。二十多年前,一摞摞的钱被细心地包在塑料膜里,几经易手,又被之后的哈顺、童老太太再次包裹起来。现在齐闻谷粗暴地拖着残旧的袋子,钱像砖块一样漏了出来,滚得满台阶都是。
蓝田一边把碍事的钱砖踢走,一边心绪起伏。他该阻止齐闻谷吗?
不!他应该像马宇非一样,站在台阶上看戏。他什么事都不用做,只要袖手旁观,齐闻谷就会为蓝家复仇。那些毁了他的家、烧掉了他玩具、狰狞地围住了他的房子、把他妈妈推倒在地的人,他早就不记得他们的脸孔了,但他知道“他们”就在底下,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,活到了今天。
他们甚至装作若无其事地接纳他。少年时期他遇到的那一道道狐疑、同情和厌恶的目光,现在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了——原来他们还在假装他是“偷窃犯”的儿子啊。
那个隐藏在他脑子里的场景,一直被他压抑在记忆深处,此刻终于释放了出来,鲜活地在眼前重演。
他恨极了。深入骨髓的恨。
齐闻谷坚定的身影就在他身前。不用多久,他受到的伤害和屈辱,就能得到了补偿。只要他什么都不做。
哦不,他还可以做一件事。等齐闻谷支撑不住时,他可以走到他跟前,把一发子弹送进齐闻谷的脑袋里。
他知道齐闻谷非但不会反抗,而且会很感激他。然后他依旧是优秀的、尽责的蓝警官,击毙了杀人狂,制止了惨剧的扩大。这就是事情的结局。
——齐闻谷全都为他设想好了。这是老人对他的赎罪。
但蓝田一点都不想要这样。齐闻谷和马宇非害死了他的家人,他一点都不想要他们的赎罪,也不想走进他们写好的剧本里。
马宇非就走在他的后边,一步一步的,操控这一切。蓝田想,自己也是他的棋子吧。马宇非等了三年,说不定就是为了等他回来,扮演这个黑暗复仇终结者的蹩脚角色。
要不要阻止齐闻谷……
蓝田脑子里,千百种念头在交战,乱到一个程度,就变得麻木了。他不远不近地跟在齐闻谷身后,还有二十多级台阶,齐闻谷就要到达空地。那些钱已经撒了一半,但齐闻谷一点都不在乎。底下已经有人注意到他,吃惊地看着他孤老的身影。
他们还不知道,什么事情正在等着他们。
齐闻谷走到火堆旁。屯民们已经陆续回家了,在熊熊燃烧的尸体边,只有华惜易和几个老屯民。
他们看着齐闻谷,停下了动作和对话。看到齐闻谷的斧头和可疑的麻袋,他们都嗅到了不详的气息。
几个老屯民自觉地退缩到一边,让开了一条道。在焦黑的尸体边,是目瞪口呆的华惜易。
华惜易站了起来,指着齐闻□□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说到第二个“你”字,他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。他完全明白了前因后果,也知道齐闻谷要做什么。
“啪”的一下,声音钝钝的,甚至是轻柔的,斧头劈开了华惜易的肩膀。鲜血喷出了两尺高,把树叶染成了黑色,然后才听见华惜易的惨叫,以及滚落到地上的声音。
屯民们如梦初醒,大喊着四散奔逃。有人随手捡了柴禾,一边后退一边抖着手道:“别过来,我□□妈齐闻谷,你在发什么疯?”
齐闻谷不理别人,只是盯着痛苦得在地上翻滚的华惜易。他的一只手臂被砍下来,断口处血流如注,这么滚了几下,身上又是血又是土的,都没个人样了。
齐闻谷举起麻袋,砸到华惜易边上,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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