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静和宝钗观其形容,猜也能猜到智能儿未尽之语应当是一些红袖添香的旖旎之事。宝钗虽是二世为人,阅尽世事,但身份到底是未嫁的女儿家,姚静又是个于这些爽利粗心的人,顾念到香菱是出嫁不到一年的新嫁娘,脸皮尚嫩,故而谁也不笑她,只是闲闲几句,问过香菱腹中孩儿月份,并她侍奉公婆等琐事,不过点到为止,遇到烦恼时,多替她开解“柴米油盐酱醋茶,寻常百姓家谁家不是这么磕磕碰碰过来的,当以忍耐为上,早晚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”。又往深里说了几句,宝钗见香菱嫁的那户人家家风甚好,说来说去也没什么要紧的事,方放下心来。
香菱这日是听说这边宅子里新来了两个十分水灵的姑娘,心中好奇,赶着来打听消息的。莺儿就在旁边嘲她:“眼看也是当娘的人了,还这么爱胡思乱想,咋咋呼呼的,一点也不稳重,将来又该如何是好。”茜雪也劝她:“如今你是双身子的人,出入更要谨慎,有什么事情要传消息的,叫智能儿过来传个话,不也是一样的?”
香菱摇头,欲言又止,宝钗见她这般形容,猜到必有缘故,遂屏退左右,香菱方向宝钗说:“我这次来,还有一件心事,想请姑娘做主。只是姑娘如今尚未出阁,我这话只怕唐突了,还请暗暗地叫孙嬷嬷、张嬷嬷一起来参详的好。”
宝钗沉声道:“这个不妨。你只管说。”
香菱无法,才缓缓道出,原来她自己身体日益沉重,伺候不得她家男人,便想着寻一个人替她伺候。思来想去,总觉得外面买的人不放心,又见智能儿有几分姿色,又是知人事的,想来若是能将智能儿开了脸,岂不两全其美。因先前智能儿曾发了誓不复再嫁的,香菱不好直接开口,就过来讨宝钗的主意。
宝钗听了沉吟片刻,问道:“你公公婆婆是个什么意思?”香菱红着脸道:“此事尚未同他们说起。只是前些时候智能儿服侍我起居,姑爷好像看了她几眼,不知道是否留了意。”
宝钗心中暗暗摇头。若论相貌,香菱自然是上上之品,智能儿不过中上之姿,可若论风情,香菱过于老实,怎比得上智能儿千灵百巧?香菱此举,虽看似贤惠,却无异于引狼入室。只是智能儿是个极聪慧的,自从前些时候被收留以来,一直同她们相处得极好,倒也不忍为了过于防备她,伤了彼此情谊,正斟酌间,便见后面屋里姚静拉着孙穆的手走了出来,一边走一边摇头大声说道:“呆香菱,你也太过贤惠了!先前你嫁人时,众人打探得你嫁得这户人家家风好,并无那些妻妾相争的事情,才放心把你送过去,如今才过了几日,难道那男人竟动了花花肠子要纳妾不成?”
宝钗见姚静带着孙穆走了进来,心中暗地松了一口气,忙站了起来,请孙穆坐下。
香菱慌忙摇手道:“不是他想纳妾,是我犹豫着……”
姚静不等香菱说完就笑道:“这可是奇了。正主尚未开口,你急什么?一个个都跟着宝钗学傻了,如今她自己看破跳了出来,你们还不曾悟。我也不怕同你说实话,我并非有意闯进来,是那个叫智能儿的小丫鬟叫我过来的。那丫头甚是机警,说见你这么不辞劳苦地赶来,只怕是动了些别样的心思。在家时候人多眼杂,不好把话说透了,伤了和气,也怕反累得你公公婆婆多想,故而她来到此处,暗中寻我说话,把志向给讲明白了:她纵嫁人时候,也要风风光光明媒正娶地嫁出去,又说让你放宽心,那日她不过新染了个凤仙花的指甲,姑爷好奇,多看了几眼,绝非对她有意。她也无意同你争。”
其实智能儿的原话是这般说的:“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,她那姑爷,人虽然老实,但据我看来却过于木讷,不中我的意。我本是这辈子死了嫁人的心思的,就算你们说我年纪小,如今说得斩钉截铁,说不定过几年心思又活络了,也断然不会跟她相争。若真个要争时候,她那性子,过于绵软,怎能争得过我?如此反而伤了和气。难道我们女儿家活该被人瞧不起,竟为了一个两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,不顾姐妹情谊不成?”
姚静等人刚刚见识过尤二姐在宁国府勾搭上自家姐夫的丑事,听了智能儿的话分外感慨,暗中向孙穆说:“如此说来,我们的女儿谷大计还是有些指望的。世间女儿,若都能像她们这般互相照应着,彼此谦让,凡事都拿捏一个分寸,何愁大事不成?”
姚静听了这话后,方同孙穆一起来见宝钗,生怕宝钗一时犯了糊涂,又将那贤良淑德的女训拿来说事,到头来误了香菱,谁想得宝钗也同她们一般心思,一致觉得香菱性子太软,若胡乱做主替夫君纳妾的话,还不定将来起什么波澜。
众人好说歹说,方劝了香菱回转。宝钗看着香菱,又想起黛玉,心中分外难过。暗道:旁人家里人口简单,家风淳朴,尚可以坚持着不纳妾,以保太平,可怜林妹妹也是同香菱一般的纤弱细腻,甚至比香菱更加多愁善感,如今尚未过门,贾宝玉房中已经有两房妾室候着了。黛玉和她惯于以柔克刚、后发制人不同,最是个烈性子,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,若是同晴雯袭人有了什么冲突,又该如何是好?这般想着,心中时而担忧,时而焦虑,想起黛玉见到花谢花飞尚要伤感的性情,不免长吁短叹,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明。
姚静见香菱走后,宝钗神色阴晴不定,只当宝钗仍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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