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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田说要设宴庆贺,君莫问本来以为就在城中酒楼,却不想居然摆在山上的别院里。
君莫问半下午出发,骑马上山,到了山上,天已经擦黑,倒果然是晚宴了。
府前下马,君莫问上前叩门。等了片刻,门吱呀开了,年迈的门房已经是头发雪白,老态龙钟,这般年纪多已经耳不聪目不明,君莫问正想自报家门,不想那满脸褶子的老人家笑成了一朵菊花:“是君大夫吧?沈大人早就来了,快请快请。”
说着,老人家过来牵马,更热切地把君莫问往里面请:“进去顺着这条路一直走,快去快去。”
君莫问被让进了高槛,门在身后重重关上,落了插销。门房将君莫问让进门,又指了路,就自觉得完成了任务,背着手牵着马慢悠悠地溜达到马房去了。
君莫问看了看门房佝偻的背影,转头望向门房指点的路。那是一条蜿蜒的回廊,天色擦黑,屋檐支楞出来的乌瓦上已经挂了灯笼。十步一盏红灯笼,投下来微红的暖光,配着别院外夜幕下隐隐的山色,颇有中诗书入画的闲情雅致。
君莫问终于抬步,顺着回廊往里走。
这处院子装得颇有苏州园林的风格,讲究一步一景,高低错落,不同的角度看去,景致又各不相同。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色晚了,四周静谧,没有旁人,整座院子仿佛只剩下君莫问一个人。于是那假山后面掩映着更加浓郁的黑沉,那被山风吹拂摇曳得飒飒异响的草木,让人毛骨悚然。
君莫问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,这处实在太过怪异,太过安静了。既然是庆贺,虽然他只是个从八品的医令,虽然他在禹州不认得人,但这是通政司通政使沈田操办的,何至于冷清到这种地步?
脚步慢下来,四周越发昏暗静谧得可怕。山风呼啸,如同猛鬼夜哭。顺着山势蜿蜒的回廊,如同盘踞在山间的百足虫,被承梁灯笼分割得一节一节的通道,便是一节一节的虫腹。行走在其中,仿佛自己做了主动入腹的蝼蚁,越走越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。
“君大夫,”一道女声将君莫问唤回神来,“婢子红袖,领沈大人命前来为您引路。”
见绯衣的婢女在面前屈膝,微垂着清秀的脸,君莫问连忙拱手:“有劳红袖姑娘。”
有婢女在前面引路,君莫问顿时觉得自己方才所有联想都是谬论,胆怯顿消,忙紧跟了几步。
过了月亮门,眼前豁然开朗。开阔的天井后面,就是正堂,堂中点了许多烛,夜色里几乎觉得烧灼眼球的灯火通明。烛光里,可以清楚的看见堂下分席,绯衣的婢子正在摆席面,鱼贯穿梭,交错往来。
堂中的正听仆役汇事的三品通政使看见跨过门槛的君莫问,笑着迎上来。烛光下美青年仪表堂堂,风度自在:“正说天色不佳,君大夫再不来,就得淋雨了。”
君莫问进堂,见堂中虽然分了数席,但却没有别的客人:“沈大人,怎幺不见别的大人?”
“不会来了。”
君莫问一愣。
外面本来就山风凛冽,仿佛鬼哭呼啸。此时忽然下了倾盆的雨,哗啦啦地溅落在堂前天井里。沈田望着屋外大雨,微笑着解释:“这样大的雨,山路难走,所以不会来了。”
君莫问顺着沈田示意看向屋外大雨,有些疑惑,雨是早就下了,只是他没有发现吗?
沈田见君莫问似有怔忪,便露出些许自责的表情:“怪我,只觉得此处风景独好,清净自在。却忘了最近多夜雨,山路湿滑,这样一来,还不如在山下酒楼里摆宴方便热闹。”
沈田位尊,他自责,君莫问反得倒过来安慰他:“天公不作美,沈大人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君莫问安慰一句,沈田便果然松了眉头。挥退了婢女仆役,连斟酒的下人都没有留,偌大的堂上只安坐着他和君莫问两个人:“别大人长大人短的了,沈某痴长君大夫几岁,若是不嫌弃,我叫君大夫一声君弟,君弟称我一声沈兄可好?”
君莫问与沈田不过见了两面,却受他救命提携的深恩,连连拱手称不敢:“这怎幺敢?”
“君弟当日严词申斥李力海,可瞧不出半分怯懦。”沈田嘴角带笑,已然摆出长者的样子。
君莫问也就举杯,不再推辞:“如此,我敬沈兄一杯。”
一来二去,堂中虽然只有沈田君莫问两人,谈不上喧嚣热络,却也并不冷场。
酒过三巡,君莫问已然面颊绯红。又端起酒杯,君莫问喝得晕乎乎的,辞而不受。
沈田索性从主座下来,坐进客席里以示亲近:“说来惭愧,为兄没有别的爱好,只好这一口杯中之物。是断断不能忍受有大好男儿,不解这杜康解忧之妙的。”
沈田身形高大,要跟君莫问挤坐在一张蒲团上,几乎身体都贴紧了。君莫问隔着夏日单薄的布料,感觉着沈田饮酒之后越加烫人的体热,面颊似乎被对方伴着醇厚嗓音送来的酒气熏得更红了,胡乱地推拒着递到唇边的酒:“我醉了,我不能喝了。”
“胡说,”沈田大力拍着君莫问的肩,拍过之后,大手压着肩头也没有拿开,捏着酒杯的手更往君莫问唇边凑,“知道不能喝,那就是没醉,咱们兄弟今日当不醉不归!”
沈田身形比君莫问高大得多,手掌也比君莫问宽大得多,他的手压在君莫问肩上,几乎包裹住整个肩头。结实的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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