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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医者看着脉象一脸狐疑,也说不出个所以然。只说大概是因为体虚心神不宁所致,开了好些安神助眠的药茶,让穆颜好好休息少些操劳。
老医者背着药箱被人送离无名居,路上又遇到了来探病的暻祥,他犹疑再三,才向暻祥禀告,穆颜的脉象看出了绝脉。
绝脉之人的命,活不过半年。
第9章 第九章
大概是安神茶起了作用,穆颜久违的好眠,虽说终于能睡得沉些,却还是不免陷入乱七八糟的梦境里,只不过梦中发生过的种种太过真实,醒来时又全然忘却,难免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虽然遗忘,但那种悲伤的情绪并不会随着转醒而退却,依稀觉得自己在梦中撕心裂肺地疼痛着,醒来时不由得摸一把脸,脸上分明干干爽爽,并无湿意可痛楚并未减少。原来悲伤是这种感觉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限将至,那些丢失的情感又重新回来,让穆颜除了能够感知愤怒,还能触到心中的疼痛。倘若必须拥有所谓七情六欲才能称之为人,穆颜情愿跳出人道。
也不知是过度依赖药物后的反噬,再后来已经习惯了依靠药物入眠的穆颜越发难以入睡了。他变得更加焦虑更加不耐烦,这下不但是蓝黎担心了,连同陆莫城也因为各种原因辗转起来。甚至是六岁的小皇帝暻染也察觉到了,奶声奶气地问他。
穆颜只是摸摸皇帝的小脑袋答道,“因为早先睡多了,现在睡不着了。”
夜不能寐实在痛苦,穆颜瞒着众人让医者加重安眠的剂量,不免有些伤身。这下不光是晚上睡得快了,连白日里也昏昏沉沉状况不断,内务司给穆颜应的假也越发多了起来。
喝了剂量加倍的助眠汤药,穆颜是一沾到床榻就几乎是昏睡过去的。梦里依旧是乱七八糟的样子,可现在的穆颜,渐渐开始能在醒来的时候,回忆起梦中的景象。
他梦见有人将他拥入怀中,有人用血肉之身为他挡箭,有人对他百般怜惜轻声细语;梦见自己缠绵病榻,而四周却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地娶亲;梦见有人山盟海誓转眼形同陌路、擦肩不识;还梦见梦中的那人,白发如瀑转身走入火海,对着自己说永生不见。
穆颜在梦中十分悲伤,醒来时却哭不出来,无处宣泄,疼痛难忍。
今天又向内务司告假不朝。近日来穆颜几乎不理朝政,偶尔陪伴暻染玩闹,偶尔看看底下上报的奏章,平日里最常做的是就是放空自己发着呆。他脑子里一片空白,眼睛看不清楚,耳朵听不明白,呆在无名居里透过窗眯着眼睛晒太阳。
也不知是哪个人往这个无名居所里送了一把躺椅,放在小小内室靠窗的一处。窗户半开着,穆颜躺在上面晒着日头昏昏欲睡。半梦半醒间,又看见那个人白发如瀑的样子,登时坐起身来,满头大汗粗气不断。
气息渐渐平和,穆颜下意识地摩挲着常年缩在宽袖中的左手腕,腕子上有一道浅浅的伤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穆颜的眼神却不由得飘向一边的三层立式小柜。
那用来摆放宫灯的小柜,有漂亮的雕花小抽屉。可惜的是其中一个抽屉上的镂空雕刻被碰掉了一片叶子。穆颜盯着那个残损了的抽屉,慢慢地将它拉了出来。抽屉里头空荡荡的,唯独搁着一只破旧的甚至还烧出裂痕的木匣。
拉开搭扣翻开匣盖,一只纱面里衬着绣缎的锦囊卧在其中,纱面上还用银丝绣着素色的牡丹,解开锦囊的结,从里头捞出了一缕白发,那束白发用极其漂亮的绳束好。
穆颜端详着这断发,眼神也不知不觉变得温暖。端看许久,才将它放在一旁,抬手解下颈项上的红绳,红绳系着一块成色质地都不算好的玉佩。玉佩是自从醒来的时候就带在身边的,穆颜自然也不会记得,那个玉佩是来自暻洛的母亲,是暻洛亲手为穆颜带上的信物。
穆颜只记得,这块玉佩十分重要。他将玉佩与半截头发放在一起,用绢帕裹好收在牡丹锦囊中,贴身放在里衣的怀兜里。
这么做的原因连穆颜自己也说不明白,只是好像唯独将它们放在胸口,才能填满心中空洞的一块,好让自己不那么悲伤些。
这时候的暻洛,仍将自己藏身于旧镇国将军府中。镇国将军府上所有人都被流放在外,原先华美富丽的宅院在疏于打理之后,变成这幅破败不堪的模样。暻洛住进来后,也不在意什么脏乱破旧,这房子也就是保持原样继续破败下去。
郑国将军府仍旧是红墙绿瓦雕梁画栋,可红漆斑驳瓦片破落,四处只落满了灰土高高低低都结上了蛛网。暻洛就算闲得发闷也不会稍作整理,因为他孤身一人在这偌大的府苑中,四周乱些才不会显得太过寂寞。
更何况他在世人眼中已是个“死人”,现在的他,只要不被人留意到就好,何必做些让人起疑的事。除了陆莫城,没有人知道他仍活着,虽说陆莫城偶尔会来陪陪自己,可陆莫城不在的时候,暻洛就只是一个人。
一个人,在着偌大的宅子里,除了胡思乱想,无事可做。
暻洛将自己囚禁在穆将军的府苑中,他见过穆将军府的兴,也见过它的败。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。
只要自己还在这里,就一时一刻都不会忘记,穆将军府上被自己流放的几十余口人,更不会忘记那人最初的模样。娃娃脸,笑起来玩玩的眼,脸上因为血色带着自然的红晕,美好到发光。可他最后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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