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锦琛坐在那里,明明是宜人的温度,却感觉有一丝凉意从心底里冒出来,那一片黑色海藻又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攀爬,以至于他周身发凉。
陈锦琛松了松汗湿的掌心,喘了口气,平复了下自己的心跳才站起来与医生告别,“下个星期这个时候,我们再来。”
陈锦琛深呼吸了一口气,才拉开了诊室的门,原本俞阳坐着的沙发上却空无一人。陈锦琛的心脏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一下,快步跑出诊所,直到冲出大门,看到站在马路边上的俞阳才松了一口气。
b城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,俞阳脱下了厚重的羽绒服,穿着一件薄外套,双手**在口袋里站在马路边上,他本来个子就不错,如今又瘦了一大圈,整个人站在那几乎静默成路边的一棵植物。陈锦琛舒出一口气,他刚准备往前走,手机就响了。陈锦琛掏出来一看,是邵泽钦的,他把电话掐断,走上前,声音有点沙哑地轻喊了一声,“俞阳。”
俞阳转过头,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空洞着,也不说话,只看着他。
陈锦琛拉过他的手,“我们走吧。”
两个人一前一后,俞阳被他拉着手,缓步跟在他的后面,陈锦琛口袋里的电话疯狂震动,一下不停。他掏出电话,刚一接通,邵泽钦那边严肃的声音就传过来。
“你看新闻了吗?”
“没有,什么事?”
“昨天,你爷爷带着你弟弟出席了慈善晚宴。”他说的弟弟是陈锦琛的堂弟。陈老爷子已经许久未出席此类活动,之前都是由陈锦琛出面代表陈家。虽从未言明,但是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。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人都知,陈老爷子年事已高,连孙辈都相继跨过三十大关,权利更迭,继承交接已经是踏上大路,迫在眉睫的事。
陈锦琛沉默着没有说话,邵泽钦有点着急地说道,“他是在警告你,锦琛。”
陈锦琛道,“我知道了,还有事,先挂了。”他挂了电话,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,打开了车锁。他的手还牵着俞阳的,他转过头将对方拉近了一点,微笑着温柔说道,“上车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累吗?要不要吃了饭再回去?”
俞阳坐在副驾驶上扭头看着窗外,陈锦琛看他不做声也没再说话,车里一阵沉默。到楼底下的时候,陈锦琛停了车,“我就不送你上去了。”
俞阳低下头,搓了搓自己手上的白色伤疤,陈锦琛却感觉那伤疤像开了光的刀刃,冷冷地横在他的眼前,“可以把我家的监控拆掉吗?”
“不行。”
俞阳一下捏紧了拳头,抬头怒视着他,“我没有病,你如果不拆,我可以自己找人拆掉。”
陈锦琛避开他的眼神,这些日子他已经看过俞阳这样的眼神,怨愤地不安着,仇恨地脆弱着,但是他仍然不敢多看,他几不可闻地清了下嗓子,用惯常冷淡的声调开口道,“你拆掉我可以再装,除非你可以日日在家,不再时刻紧跟着你妈妈。俞阳,别做这种无用功。”
俞阳瞳孔晃动了一下,陈锦琛抓过他的手,将他拉近到自己眼前,俞阳微凉的手指贴着他潮湿的掌心,陈锦琛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勺,两人鼻尖抵着鼻尖,陈锦琛喉咙沙哑,“俞阳,那天我们在医院说好了,为了你自己,为了你妈妈。”
俞阳,好起来吧。
俞阳用力打开他的手,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,陈锦琛被他的突然发力弄得往后一仰,手打在方向盘上一阵尖锐的疼。他盯着陈锦琛看了两眼,快速的打开车门下了车,连车门也没为陈锦琛关上,就飞奔着进了小区。
陈锦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,用力一拳锤在方向盘上,车笛发出凄厉的叫声,久久没能停下。直到小区物业岗亭的保安敲了陈锦琛的车窗,他才松开手。
在刚才的噪音对比下,突然显得一阵空寂。
陈锦琛抹了一把脸,把额发往后捋了一下才对对方说了声抱歉。
保安笑着说,“不碍事儿,陈先生,赶紧开进去吧,一会儿下班人都回来了。车位不好停呢。”
陈锦琛驱车进了小区,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停下,才从车上下来,走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单元门。
刚才,也有个人从这边奔跑着跑了进去。
俞阳抖着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,俞妈自然是不在家的。她最近恢复了正常的作息,又重新开摊。俞阳一到家就关了手机,将手机塞在枕头下,他不敢多待在房间里,更不敢将手机攥在手上。他反锁住大门,到卫生间用冷水泼了好几遍脸,把衣服都前襟都湿透了。
他用手抹掉脸上的水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活像个鬼。
镜子里突然有个极小的灯光闪烁了一下,如果不是俞阳知道必然不会发现,他猛地转过身,盯着刚才红光闪过的方向。
陈锦琛将镜头又放大拉近了一点,俞阳的脸沾满了整个屏幕。他的头发因为**水稍微有点反光,刘海软软地贴在额头上,胸口因为用力喘息而微微起伏着。
陈锦琛伸出手,顺着俞阳已经失了肉的脸颊边缘慢慢抚摸下来,点在他尖尖的下巴颏上。他稍微蜷起一点手指,就好像托着对方的下巴。
陈锦琛微笑了一下,那笑容还未完全来得及扩大,就在俞阳的眼神里丢兵卸甲,最后只僵硬成了嘴角的一点点弧度。
陈锦琛闭上眼睛,探起身体往前。
俞阳有点怨恨地瞪着摄像头,最后闭上眼睛,扭过脸,嘴唇紧抿地颤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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