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星择倒反过来安慰他:“我有一个预感,离真相已经很近了。”
下午两点左右,陆离收到了从剧组传来的消息:第二天起全员休整三天,进行拍摄顺序上的调整。随后,安化文、孟百进和剧组其他主创也陆续赶来医院探望。此外,孟百进还通过私人关系为沈星择联系了一架直升机,明天直接送他去机场,尽量免去了长途颠簸可能带来的二次伤害。
想到接下来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见面,何况沈星择还有伤在身,陆离既不安又不舍。这天晚上,和安化文打过招呼之后,他就**脆睡在了病床边的沙发上。
夜深人静时分,邻床的沈星择已经入睡。聆听着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,陆离却觉得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清醒。
影棚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重演着,每重演一次就如同一场新的拷问——如果沈星择不是从三米、而是十米的威亚上掉下来;如果他受伤的不止是手骨;如果心脏问题得不到控制继续严重下去……
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让他心惊胆战。
陆离知道,这种基于假设的妄想是错误且毫无必要的,可他偏偏就像患了强迫症似的,一遍又一遍推演着这些毫无必要的妄想。
恐惧感在他的自我强迫中迅速累积,如同在他的心中种下了一枚枚黑色的种子。
当夜深人静的时刻,他闭上了观察外界的双眼,转而审视自己的内心。这些黑色的种子就开始汲取他内心中的负面能量,茁壮成长出几千几百条带着刺的藤蔓来。
这些盘根错节的藤蔓,有些名为“失去的恐惧”、有些名为“落单的孤独”、还有些名为“对爱的渴望”……以及更多他无法为之命名的,全部都从他的胸腔里蜿蜒生长出来。
它们一路爬向病床,像是要交织成为一个带刺的樊笼,将熟睡中的沈星择围困住。
陆离忽然觉得这种场面似曾相识,他眨了眨眼睛,躺在病床上的人影竟然开始了闪烁——前一秒明明还是沈星择,这一秒却成了陆离他自己。
陆离还想看得更仔细一些,于是俯身朝着病床探去。突然间,这些荆棘藤蔓上炸开了如烟花一般大朵大朵的黄色玫瑰花;花的颜色迅速变红变黯,转眼间又变成了无数颗狰狞血色的心脏,卜卜地搏动着!
陆离倒吸一口凉气,猛地睁开了眼睛——他从梦里醒过来了。
晨光已经熹微,闹钟响起。再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,直升机就该将沈星择送往机场了。
第97章 沈星择的病
主演缺席, 影片的拍摄进度必然会被耽误。而这一耽误, 就如同听见了金钱被丢进水里的声音。
小到箱柜桌椅各种道具、大至部分摄影器材和车辆都需要支付租金;工作人员的食宿也是一大笔开销;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,粗略算起来每天十几二十万肯定跑不了。如果全员停机**耗着,制片人吕德间的心脏恐怕是受不了的。
于是接下来的三天时间,剧组里刮起了一场紧急的头脑风暴。既定的拍摄顺序被彻底颠覆,a组和b组临时并机, 所有沈星择参与的戏份全部压后, 优先拍摄陆离和女一、女二等人的戏份, 冗余人员则暂时离组待岗。
与此同时, 剧组内部还开展了以部门为单位的隐患大排查,威亚组更是全员大换血。如此折腾了一周左右, 新的秩序构建完毕,拍摄也逐步回归正轨。
可就算表面上的秩序稳定了, 人心却依旧远远没有平静。
男主角意外缺席, 对剧组的士气显然是一次不小的冲击。有些人开始降低对这部戏的期待度,做事情提不起太大的精神;另一方面,各种迷信谣言则甚嚣尘上。
有人说新唐城的选址不洁,阴气太重;还有人说开机仪式没做好,得罪了土地爷;还有人说福无双至、祸不单行……
封建迷信固然无稽,但是娱乐圈里吃这一套的人却不是少数。尤其是演员,太过随机的星途起伏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要找出一种合理的解释,于是神棍和骗子就乘虚而入。
在剧组几百号人里头,女一号赵乐美或许是最“虔诚”的一个。沈星择出事之后,她就在自己的酒店房门外挂起了八卦镜,房间里则贴满了黄符。每天开始拍戏之前,务必三炷香拜四面神佛,三餐也全部改成了素食。
如果说这些日常迷信还算无伤大雅的话,那么她对武戏产生的抵触却给拍摄造成了一定的困难。
无论是不是需要用到威亚的场景,只要发生肢体对抗,赵乐美就一律要求替身上场。武行精心设计的一些全景镜头也因此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。
孟百进有好几次都想要发火,却又顾忌着风口浪尖上不宜多事。导演组又开了几次闭门会议,决定暂停武戏部分的拍摄,先把文戏提上来,希望暂时缓解组内的紧张气氛。
与此同时,制片人吕德间也私底下与陆离有过几次交流。在其中一次比较深入的谈话中,吕德间甚至感叹,越是庞大的摄制团队,导演和其他员工的关系也就越像普通公司的领导与员工。当员工辛苦,可是当领导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。
《论语》有云: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,近之则不逊,远之则怨——其实天底下的人都是如此。对待手底下的员工,太过亲近则失去了威信,太过疏离则无法产生凝聚力。
所以有些事,导演和制片都不适合去做,但是演员却可以做得到。
陆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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