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呦,被李览那小子打的吧?”王老儿晃着脑袋看回檀燕归的胳膊,用老槐树枝**一般枯**的手指头戳了一戳,换来檀燕归深吸了一口凉气,“怎么着?疼吧?被打裂了你知道不?啧,李览这个黑心肠的崽子,惹不起,还不知道躲一躲么?”
檀燕归被他弄疼,想要挣脱他手,却不想这老头儿气力足得很,全然挣脱不开。
“莫动!你还要治好不要?”
“今晚先不必大治,简单处置一下、恶化不了便可。”鲁令突然凑上前来**嘴,“燕归得带兵修船,忙过这阵再说罢。”
王老儿皱眉头:“倒也不是不能先放着,就是怕今后会留下隐疾……”
这刹那,两个年轻人已交换了几个眼神,电光火石之间,彼此都明白了对方意图:人是得救,但也绝不能留下半分口舌。
藤条矮凳上刚刚坐下的年轻人强自站起身来,带着一脸略显生疏的沉稳,一锤定音决定了这条胳膊的命运:“好,全听先生的!”
只要能把刘璞救出来,能把欠刘家的恩情还清了,至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往后再说罢。
第54章 前夕
初春清冷的阳光洒在铠甲之上,折射出许多耀眼的光斑,颇晃人眼目。
襄王与大将军策马行进在河道边,前后一望簇拥的俱是无数着甲衣、执铁剑的亲卫士兵,黑压压一片,教人心中沉闷,生出无尽的压抑之感。
果然是老了。
鲁光大将军腰板挺得僵直,望一眼多年未见的北方山河,再瞅瞅这支经他手细细打磨过的悍军,心中颓然溢出无垠的惆怅来。
身旁这位富态过头的小襄王殿下,向来只是听闻过自己父辈在南境家大业大,却从来未实际操持过大军军务,此番与自己一同回南境,如不出所料,必然是打算亲手掌权的。可鲁光年至花甲,看人尚有几分自信,他敢断定这位殿下绝无统军之才,把辛苦打出来的江山拱手相让给襄王,教他如何放心的下?
这五万大军,可是鲁光自己的身上肉、心头血啊!
念及此处,大将军的脸愈发僵的铁板一块,看旁边肥墩墩的小襄王也愈发不顺眼。
娘的,老子刀尖底下担惊受怕了一辈子,到头来居然还是给这襄猪做嫁衣裳!实在是忍不得!
“你!”大将军心中愤愤,又不敢当面给襄王难堪,只能骂底下人来泻火,“去前边催催鲁令去!行军这般拖拉,是等着人家追上来杀他麽?!”
那小兵战战兢兢,哆嗦得几欲从马背上跌下去:“禀大将军,您方才……已派人催过鲁先生,前后,还不过半个时辰呢……”
大将军当即把一双鹰目瞪得溜圆:“教你去你就去,如何恁多废话!”
“你看你们行军之人,就是性子急躁。”襄王在一旁看好戏看得兴起,捧场叫好似的添油加醋了一番,“本王在京中时,性子也急,最受不住他们一个个扭捏作态。本王还记着,年少时曾到梨园春去听戏,唱的那叫一个嘶声烂气,本王二话不说把场子砸了去,回来可叫我那做皇帝的叔叔一顿好骂,说是与我父亲性子忒相似了,只要一不顺心,脾气就压不大住。”
大将军咬着牙,做出一副洗耳恭听、颇感兴趣的模样,心里只恨不得提起银枪把这人戳个对穿。
他往常征战沙场,刀下亡魂都是精瘦**练的人物,却还没宰过高官王亲。不晓得襄王这一身肥膘,若是捅了银枪进去,流出来的是油还是血呢?
“啧,要本王说,咱大朝国的命数,就是皇帝换着换着,就一代不如一代了。”襄王唾沫横飞,意犹未尽,“你瞧着咱们先帝,被三个孬儿子给气了个半死;轮到这位遗腹子,皇位还未坐二十年,居然自尽了去,如今连谥号都还没定下,人家就又要捧了他的遗腹子去登基,当真命数菲薄、可怜得很。”
听他这般说法,似乎已忘了皇帝越墙而亡,到底是因谁之故。
“遗腹子接遗腹子,哼,谁不知道‘遗腹子’这三个字儿是什么玩意儿?那产子的皇后,可是程白面的闺女!她生出来的崽子,是程家的外孙不假,是不是我那薄命皇弟的子息,可就得天下人好好琢磨琢磨了。”
“小襄王殿下,”鲁光大将军死了劲儿往下压自己语气中的嘲讽,可终归没忍住,颇没好声气地质疑一句道:“老夫虽不晓得恪王等殿下才**如何,但成怀王刘蒨殿下,乃是边疆战神,小小年纪便所胜之战不可胜数,纵然是老夫,听闻他伟绩亦景仰得紧,如何算得上是‘孬’呢?”
成怀一战,是兵书上极其光辉的一页,其领战将军刘蒨,更被诸多为将者引为心中知己。
鲁光大将军常年在南疆平叛,知道记载里简简单单“大胜”两个字,一笔一划浸着的却是层层粘稠的鲜血;也知道那些自成怀之战后才有的新奇战法,是当年那年轻皇子蘸着朝廷重压与边民苦乐才写就的。
同为军中人,他听不惯襄王对其说一个字不好。
京中多豪贵,可这些豪贵们只顾铺张奢侈、拥芳揽翠,闲时喝喝小酒、逗逗美人儿,忙时指手画脚、乱喷几句便罢。至于他们这些低居下位的兵将们出入生死的辛苦,谁懒得看一眼呢?
前几日里,襄王与他谈论军事,意欲在南境东山再起,好取运河之便打回京城来。
襄王口中说的理由,自然是清君侧、绞奸臣。但鲁光如何不明白,在这短短六个字里边,藏的是□□篡位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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