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寂等了很久,都未听到师父传唤,一个时辰后终于站不住了,推开门进去。
桶中的水早已凉了,师父在床上安睡,乌黑的头发披在枕头上,虽然看不清楚脸,但赵寂心想,他的师父,不管怎样都是好看的。
赵佑棠抱着那黑衣睡着了,哪能知道徒弟的小心思?赵寂走近床边,看到师父的胳膊紧紧环抱着那件衣服,不敢惊扰师父。
师父对这件衣服倒是挺喜爱的,不如以后遣发哑仆多买些此类衣物回来?
他小心翼翼地又恋恋不舍的盯着师父看了好一会,斜视到赵寂左腕似乎套了个什么东西,但隔着衣物,只能隐约看到那是个绿色的东西。
他正打算凝神细看,忽然赵佑棠唇边溢出一声低吟,赵寂吓了一跳,赶快起身站立一旁,以为师父马上就会转醒。
赵佑棠却并未醒来,嘴唇不安地翕动着。
赵寂手指轻柔的,放在了师父的唇边。
师父的唇很柔软,虽然冷了些,却好像带着香气,让人心怡神醉。
赵寂浮想联翩,他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,却因为师父的严加管教,几乎未曾见过世面,这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……只觉得心噗噗乱跳,似乎要隔着皮肤透出来。
他满心激动,正想尝尝师父唇部的味道,却蓦然听到赵佑棠嘴中轻轻吐出个名字。
这一声宛若惊雷,狠狠劈碎了他方才生的欲念!
“何星洲!”
赵寂猛然间连连倒退,脑中不断回响着这个称呼。
何星洲……
师父梦中都牵挂着的这个人,是叫何星洲?
赵寂魂不守舍的眨眨眼,师父的梦呓让他恍若至于四面烈火的中心,无所遁形的被炙烤着。他面色惨白,像是突然间被抽空了力气,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师父的房间。
何星洲……何星洲……是谁?
其实中庭月色潇潇,柳影婆娑,赵寂孤零零站在惨黄月色下,形影相吊,心下更是凉了半截,瞥见守夜的哑仆,心道,这些人在苍陵山服侍师尊时日很久,不知可否知道这茬?便指手画脚的问:“你可听过何星洲?”
那哑仆一看到这个名字,脸色大变,几乎瞬间褪去血色,枯瘦**黄的脸皮更为可怖,拔腿便跑,似乎看到了洪水猛兽、阎罗殿黑白无常。
赵寂更是怀疑,攥紧了手指,用力到指甲深深刺入掌心,几近把自己的手指折断。
***
赵佑棠再醒来时,看到自家徒弟眼眶上挂着两圈巨大的黑色,像是被煤灰熏了般,便道:“小寂怎么了?可是夜里又梦到被老虎咬了?”
他本意关心小弟子,赵寂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,面色不善,将他晾在原地,一声不吭走了。
赵佑棠莫名其妙,同时又感到有些不快。赵寂是不是吃错药了,故意和他作对?扪心自问,他这个师父当得尽心尽职,怎么徒弟反倒一点也不亲近自己了?
他现下忙于另一件事,无暇分心,更不会主动去找赵寂。
赵寂怒而挥剑许久,把杨柳纷纷劈得东倒西歪,剑气扫过,寸草不留,地面都被他当作发泄的出气筒,被砍得布满裂口。赵寂还不解气,一脚踹在嫩柳的根部,树叶摇动,惊得黄鹂唧唧鸣叫,拍着翅膀远远逃离。
他以为师父会来找他,可等了足足一个时辰,竟然未见师?*碛埃气急败坏的如没讨到糖吃的孝,索性坐在地上,又生了会闷气,不甘心的冲去找师父;
赵佑棠正在山腰处。这里有河有林,亦有平地,气候又相对阴凉潮湿,正是芦蒿生长较多的地段。他虽然不满何星洲,但答应人的事向来都会做到,是以还是亲自去找芦蒿。
满目翠绿,春色怡人。赵佑棠立在河边,清水倒映出他清秀的面容,赵佑棠对着河水微微一笑,接着自言自语:“好久没来这里了。我好想宋师兄他们啊……”
他甫生此念,立刻压下不该有的回想,敛去笑意,肃立岸旁,慢慢找寻起来。
赵寂远远瞄见他,忍不住叫道:“师父!师父!”
赵佑棠心中稍稍宽慰,心道,不愧是我的徒弟,闹别扭也知道向师父道歉。
于是他便道:“小寂?”
赵寂眺到他手捏芦蒿,忍不住皱着鼻子,别扭的又不说话了。
这是还在生气?
赵佑棠对这孩子束手无策,只能道:“小寂?”
赵寂心底两种相反的声音好一阵闹腾。
“不许道歉!”
“给师父道歉!”
“你都多大人了,还和一个吃奶的孩子一样,他又不是你父亲,这么恭敬**什么?”这个声音十分可恶,尽出坏主意。
“他是我师父,我要尊敬师长。”
激烈的挣扎一会后,赵寂还是腆着脸,讪讪道:“对不起,师父,今天我没睡好,对师父不敬,请师父责罚。”
赵佑棠摆手道:“不……”正说着,眼角余光瞥到芦蒿,改口道:“作为惩罚,你去摘些新鲜的芦蒿。”
这个方法倒是两全其美。既不为难自己,又让赵寂通过简单体力劳动,认识到自己的过错,慢慢变得成熟起来。
不能总宠溺着徒弟,他应该是搏击长空的鹰,而非被圈养在苍陵山的小羊。
等明年,就让他下山吧……
赵佑棠雄心勃勃。
第13章 默认分章[13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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